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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期五的傍晚,吃饭时间,我意外收到了任刚的来信。从信的落款时间看,他是在我离开稽南后的第二天——星期一上班时写给我的,这封信到我手上已经五天。信在会稽山绕了大半个圈,信中的同学之情跃然纸上,令我十分感动。他在信中说,我走后,他的心不知为何闷得慌,胸口始终像压着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他周一去办公室时,竟然坐错了位置,全然不知。他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去师院实习老师的办公室,了解到夏晓丹的一些情况。为此,他在信中难免沾沾自喜——因为这需要胆量,更需要智慧——在师院老师面前,你需要在心理上回答为什么想知道夏晓丹的事?

他信中说,这是最新的、最绝密的消息,但不是好消息。读到这里,他那双报告文学作家的精明小眼睛,闪着四年同寝室的情谊之光,浮现在信纸上,让我热泪盈眶。信的最后,他说——但愿这消息是假的,但愿这是世上最荒谬的消息。

他在信中写道——

这世上总有让人想不到的事在发生。那天,你突然出现在稽南城关中学,我以为自己在梦里。真的,我想不到你会来学校,更想不到你来学校是专程看一位美女师妹!虽然,你没能如愿,心存遗憾,但稽南之行让你歪打正着——老同学重逢!在此,谢谢你来看我!

那天你走后,说心里话我有点不放心,但我相信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记得大学二年级时,我们参加师院大学生夏令营吗?那天晚上我们几个文学爱好者月光下去登天都峰,有几个人害怕了。不是害怕晚上山里有鬼,而是怕山里突然窜出狼来。但你很镇静,一路上,我们都在听你讲你父母在农村让你相亲的故事。你让那些有趣又搞笑的相亲故事,赶走了我们心中的“狼”。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你的心理比我们坚强。

你离开稽南后,周一的上午,我去拜访了师院负责实习的周老师。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年轻时曾留学英国。平时,我与他关系不错。夏晓丹的事让他这些天心情郁闷。中午,我请他在校外一家小餐馆喝酒,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向我吐了“真言”。他事后坦承,学校有实习纪律,他酒后失言了。所以,他一再要求我保密!但你说我能做到吗?我只要想起你那天回会稽山,坐在车窗边一副忧愁阴沉的脸,我就忍不住,必须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夏晓丹,她惹上了麻烦!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烦!她是学校有史以来在实习中途被带回学校的第一个学生,前无古人!这位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留学英国的老教授,惜才如命,数次谈到夏晓丹时,惋惜不已。从他伤感低沉的语气中,听得出,学校已经有证据掌握了她违纪的一些情况。这是学校提前让她回校的唯一原因。

现在,能知道的信息是,夏晓丹去年(时间不详)曾经在省城惹的麻烦,她不是一般违纪。读到这里,你一定很想知道她违纪的事?我当时听了,与你一样的心情,想知道她具体的违纪情况,比如,是实习纪律?还是校内学习?我此时的心情与你一样,很想知道一些细节,但没有。

这已经是绝密中的绝密。校方没有结论,一句话,师院正在调查核实。

据说,师院内部已发通知,让负责实习的老师密切关注学生在外的安全与纪律,谨防学生违纪事件的发生。

我不想知道,你与夏晓丹到底是什么关系。毕业一年多,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同学间的惊喜也在不断上演,你身上一定会有精彩故事,期待着!那天你专程来看她,我猜想这中间一定有非同一般的故事,呵呵,出于同窗、同寝室上下铺四年的情缘,我在此不得不想说——老同学,好自为之!

我有信息会及时相告。你有消息别忘了给我写信!

保重!

任刚

一九八七年四月二十日

又:你有时间去一趟卢强那儿,也许,他那里有更权威的消息。毕竟,他留校在师院工作,现在,好歹又是师院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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