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苏天行全身发冷，直觉转头去玟玟，她却面无表情。
阿木的脸色也很难看。「没事干嘛玩碟仙？」
白家晴翻开杂志某一页，上面的标题是「鬼扯的占卜闪一边，碟仙才是准到吓死人」。
「我一直很想试试到底有多准，只是一直找不到人陪我玩，难得今天人够多，正好可以玩一局。顺便看看，模特小姐跟我们家老弟到底是不是天生一对。」
「呃，我觉得碟仙不是这样用的……」
苏天行正要劝阻，白家崎却大声说：「好啊，我也要问问碟仙，要怎么改掉我老姐的机车个性。」
不要用碟仙来吵架好吗？苏天行心中吶喊着。
「啊！」阿木跳了起来，「我忘了，下午补习班要补课！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喂！」苏天行一把拉住他，「你叫我来你家作客，自己却要出门？有没有搞错？」
「就说我忘记今天有课啊。」阿木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说谎，「时间来不及了，该走了，改天再约吧！」
「那我也……」
苏天行正想一起开溜，然而……
「天行。」
玟玟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你会留下来吧？」温柔，平静的声音，却隐约带着恳求。
听到这样的呼唤，苏天行自然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
前面几个问题都很正常，问各人的年龄、生日、职业几乎都答对。
然后进入了比较严肃的问题。
「白家崎跟玟玟适合在一起吗？」
碟仙毫不迟疑地走到「是」，白家崎和玟玟相视而笑，转头面对白家晴的时候笑得更贱，不是，更愉快。
苏天行看着白家晴气呼呼的脸，心中暗叫痛快，不过他仍然有点怀疑白家崎和玟玟偷偷推了碟子。
至于他自己，他发现自己在一瞬间居然有种想把碟子推到「否」的冲动，这点让他有点震惊。
下一个问题：「白家晴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会出现？」
碟仙先是短暂停在「一个月」，然后又转向「十年」，在白家晴快昏倒的时候再转向，停在「一年」。
「你可不可以回答得肯定一点啊？哪有这样变来变去的？」白家晴被这答案搞得火冒三丈。
「妳自己提议玩碟仙，自己就要信任人家啊。」白家崎慢条斯理地说。
苏天行越来越怀疑他偷推碟子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大家都腻了，决定把碟仙请回。
看到碟仙回到圆圈中停下，苏天行松了口气，幸好这次平安无事……
「哐！」
碟子居然凭空裂开，白家晴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苏天行则直觉看向玟玟。
她在发呆。樱唇微张，双眼瞪得大大地，彷佛在看着某个不存在的东西，眼中充满惊恐，让苏天行差点叫出声来。
「玟玟，妳没事吧？有没有被碎片打到？」白家崎急着问她，问了好几声，玟玟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放心。」
白家晴大叫：「搞什么鬼啊？好端端的碟子为什么会裂开？是不是请到什么怪东西了？」
「妳不要紧张啦，应该只是碟子质量不好而已。」
当白家姐弟对话的时候，苏天行一直盯着玟玟，而她则静静看着裂开的碟子。然后她抬头，和苏天行四目相对。那瞬间，苏天行心脏差点冻结了。
那似乎不是玟玟的脸，而是恶鬼的脸。她眼中的惊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恨意。
“事实证明，那场让我烦恼了六年的碟仙意外根本没那么可怕。当年参加的三个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尤其是玟玟。我本来一直担心她疯了，或是死了，她却变得更光鲜亮丽，还交到那么优秀的男朋友，根本轮不到我担心。如果真的有碟仙，祂八成是玟玟的守护小天使。
“从今天开始，我心中长年笼罩的阴影正式消失。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带着忧郁气质的美少年社长，但是很抱歉，从此以后，你们将由一位像阳光一样开朗又光明，充满欢乐的美少年社长带领，请大家早点习惯吧！”
回家之后，苏天行在新媒体社的通讯群组上写下和玟玟重逢，以及和三人一起玩碟仙的经过，然后写下充满正能量的结尾。
不出他所料，很快地群组通知响起，刘德祯和易商禹的回复来了。
“屁啦！你是不是半夜摔下床撞到头啊？干脆直接摔死去当碟仙算了！”
“社长？那是什么？可以吃吗？我只记得社办里有个当摆饰的傻大个，挺碍事的，明天拿去丢了吧。”
苏天行笑了。早知道这两人会有这种反应。
他也料到诗尧不会有响应，她向来不擅长应付他的胡说八道。
这时手机响了，是诗尧。
「天行……你还好吗？」
「咦？我很好啊，干嘛问这个？」
「那个，我看到你留在群组上的话，觉得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苏天行吃了一惊。
「心情不好？我不是说了，长年的阴影已经消失，现在非常欢乐吗？」
「可是……我觉得光是读你写的东西，心里就很难过。通常这就表示，写的人自己很难过。」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想错了吗？」
「当然错了。」
「哦，这样啊。」
苏天行可以想象她在电话那一头面红耳赤的模样。
「我想太多了，不好意思，打扰……」
「我没有很难过，只是有点难过而已。」苏天行打断了她。
这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好轻松，压在胸口的东西全都飞出去了。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东西。
「妳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
两人坐在快餐店里，吃着冷掉的薯条。
「阿木也提过，我小时候有点圆……其实是很胖。妳也知道小朋友是很残忍的，对长得胖或丑的同学都会毫不留情地嘲笑，或是排挤。我因为怕被同学讨厌，就用了一招：耍宝。只要有人叫我『肥猪』，我就学猪叫；有人说我圆得像球，我就躺下来滚滚看；如果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这么胖』，我就回答『因为我是玉皇大帝养的神猪投胎转世』。再不然就经常装笨，或是故意跌倒，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所以我人缘还算不错。」
诗尧听得全身发冷。
由于智商高，她从小接受天才教育，和普通班的同学完全没有来往，只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冷淡。万万没想到，要和同学打成一片居然这么困难，还要付出自尊作为代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天行垃圾话那么多，一天讲不出几句正经话。显然是那时留下来的后遗症，即使他已经不用再靠耍宝赢得别人的友情了。
「但是玟玟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取笑我。看到我装跌倒她不会笑，会问我有没有受伤。每次看到她，我就觉得心里好温暖，好幸福，慢慢地就有了『希望能跟玟玟一直在一起』的幻想。跟她失联之后，我真的很难过，总是不断想着，只要能再见她一面，看到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今天我真的看到她，而且她也真的过得很好，我却觉得心情好沉重。因为她已经交了男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