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王子居然在里面。他背对她站在窗边欣赏夕阳，夕阳的光辉映着他优美的背影，让她看得呆了。
「你……你好……」她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回头。
「我是来恭喜妳的。打败猫妖是很不容易的任务，做得好。」
「没有，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继续努力吧，妳一定会成功的。」
王子转身走向另一扇门。她不知道社办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另一扇门，但是可以确定他要离开了，而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
「那个……」她忍不住叫住他。「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见到你？」
王子停下脚步，说了一句话。
「等我把这片土地上的脏东西全部清干净以后。」
他的声音异常冰冷，让她全身颤栗。
为什么，为什么王子要用这么可怕的声音说话？
「诗尧，诗尧！」
苏天行的声音唤醒了她，诗尧发现自己居然坐在涓咖啡里睡着了。
「啊，不好意思！」她满脸通红。
苏天行在她面前坐下。「哪里，是我害妳等太久。」
诗尧困窘地摇头。其实是她自己提早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真的有点累。再加上刚才那个梦，让她心情很沉重。
她为了追逐王子，大老远跑来五芒巿，现在却觉得王子有点奇怪。
遭遇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来找这个可怕的人吗？
苏天行看她脸色阴沉，觉得很不自在。仔细想想，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交谈了。
自从他把她的秘密泄漏给猫妖之后。
「对不起。」
他决定单刀直入表达歉意，不再像以前一样鬼扯一堆废话。
「今天约妳出来，就是要再向妳郑重道歉一次。都是因为我胡说八道，妳才会被猫妖盯上。全都是我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不过如果妳想退社，我完全可以理解。」
诗尧摇头。
「你救了我的命，我报答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那是两回事。我救妳是朋友应该做的，泄露妳的隐私却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诗尧满脸通红。面对这么强烈又纯粹的情谊，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生气，实在太小心眼了。顿时手足无措。
「那个……我并不打算退社。而且，你真的不要太自责，我知道你不是个长舌的人，搞不好是猫妖对你用了什么法术，让你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天行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他还是摇头。
「就算猫妖真的用了法术，我还是有一半责任。老实说，我觉得我有种虚荣心，想要向以前的朋友炫耀，我现在交到很酷的朋友。」
「哪里酷啊！我我，我有什么好炫耀的？」诗尧差点咬到舌头。
「妳是我们社团的光荣啊。」
「才没有哩！」
她羞得没地方躲，那模样真是萌得不得了，苏天行忍不住有些看呆了。但是他的脸很快又沉了下来，低头搅着咖啡里的奶泡，一言不发。
诗尧看到他的脸色，心情也沉重起来。
看来，有些事非提不可。
「听说玟玟跟白家崎复合了？」她小心地开口
「是啊。她说她以前生病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放弃她，感觉很不好。所以她不想轻易放弃白家崎。」
「她真了不起。」
「对呀。我很高兴能认识她。」
他的笑容很苦涩，让诗尧忍不住问：「只有高兴吗？」
苏天行沉默了很久。
「记得妳说过，童年的初恋很难忘吗？」
「嗯。」
「我本来也觉得她只是我童年的初恋，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是……那天她对我说，希望我永远只在自己真正开心的时候说笑话。那个时候，我……」
他的声音哽住，直觉地转开头。
这段童稚的感情，原本只是放进相簿的回忆，但是就为了那句话，又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这份牵绊终究是不会有结果。
脸颊上有点湿。他居然在诗尧面前流泪！真是太丢人了！
「对不起，我……」
「为什么你要道歉呢？」诗尧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一秒也没有移开。「如果在这么难过的时候都不能哭，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哭？」
这话对苏天行来说彷佛一张许可证，让他自由释放他的眼泪和哀伤。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诗尧也很想哭。不只是陪他一起哭，也为了自己心中莫名的刺痛。
当她看着他为玟玟流泪时，心口那股闷痛到底是什么，她还是不太明白。
等到稍微平静一点，他擦掉眼泪。
「不好意思，让妳看到这么难看的脸。」
「还好啦，跟你平常没什么差别。」诗尧压下心中的苦闷，诚恳地回答。
「意思是说我平常就很难看喽？」
「呃，不是啦，」诗尧急着解释，「只是觉得你不用这么在乎形象，大家都很习惯了……」
「习惯我没形象？」
「我……我还是别再说话比较好。」诗尧做了明智的决定。
苏天行笑了出来。
「真遗憾，还以为我跳下水的英姿可以建立一点形象呢。」
「抱歉，我那时快担心死了，没时间欣赏。」诗尧说：「不过，你一定是小时候常在那条河里游泳，所以易如反掌吧？」
「正好相反，我小时候超怕水，完全不敢靠近那条河。」
苏天行回想起往事，感到非常怀念。
「也对哦，难得回老家一次，却一直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好好带妳参观。」
两人相识微笑。
「下次，我再带妳去看我小时候玩的地方吧。」
新的约定就这么定下了。
走出咖啡店，诗尧又想到一件事。
「我被猫妖带走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天行告诉她，有只虎斑猫凭空跑出来带路。「如果没有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虎斑猫？我没见过虎斑猫……啊，」她忽然想到，「那天我从树上解下来埋葬的猫，好像就是虎斑花色……」
「喵！」
随着这声猫叫，那只虎斑猫再度凭空出现，在诗尧脚边亲昵摩蹭着。然后牠抬头看着诗尧，又叫了一声，就消失无踪。
诗尧和苏天行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苏天行开口了：「看来，把猫埋葬并不会让牠变成妖怪呢。」
「是啊……」诗尧胸口涨得满满的，眼眶发热，却忍不住笑了。
※
在袁毅城家里，易商禹看着茶几上的两件「贡品」：女性内衣和钻戒，心中的困惑始终无法解开。
袁毅城端来两杯咖啡。
「钻戒就先收起来吧，反正我看前任巿长是不会要它了，而你现在也还没有可以送钻戒的对象。至于女性内衣……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个颜色。」
这话换来易商禹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说真的，你干嘛一直盯着看？」袁毅城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只猫妖干嘛莫名其妙给我贡品？还骂我叛徒？他到底误会了什么啊？」
袁毅城喝了一口咖啡：「金华猫妖是很狡滑的妖怪，他一定一眼就看出你比他强，可能会防碍他，所以送贡品想收买你。你没有把贡品退回，他就认为你答应了，所以当他被你攻击时才说你是叛徒。」
「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给的，要怎么退？」
「妖怪的逻辑跟人类不一样，你就别再自找麻烦了。」袁毅城严肃地说：「别忘了，你还有一件工作没做。」
易商禹点头。
「知道了。」
※
「住手，住手啊！」
在千喜经纪公司里，郑千喜崩溃地哭叫着。
他好端端地在办公室里办公，忽然闯进一个身材瘦小，头发盖住半边脸的年轻人，不由分说就推开他的书架，闯进他藏在书架后的秘室，把里面祭拜犬神的神坛、雕像和咒符全部砸毁了。
郑千喜伸手去拦他，却被少年轻轻松松推去撞墙。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大叫着。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要再敢膜拜犬神或其他妖魔，我就让你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哈啾！」
犬神的祭坛里放了狗毛，又触发了少年的过敏。
郑千喜知道自己不是少年的对手，现在也来不及向犬神借力量还击，只得认栽。
但是当他看着少年大摇大摆走出密室时，实在气不过。
「你等着！大神一定会去找你算账的！」
少年回头，对他露出艳丽却冷酷的笑容。
「来啊，我就怕它不来。最好它把其他妖魔也一起带来，方便我一次解决！」
走出千喜经纪公司，易商禹第一眼就看到袁毅城站在门前的人行道，为他顺利完成任务而鼓掌。
「这是不是表示，我又可以向你要奬赏了呢？」他问。
「都已经拿到钻戒了，你又想敲什么竹杠？」
「钻戒是别人给的，我要你给的礼物。」
「好吧，你要什么？」
易商禹想来想去，眼前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好预约未来了。
「嗯，等我们离开五芒巿以后，第一个晚上你要请我吃牛排大餐！」
「……我今晚就可以请你啊。」
「不。要等我得到自由以后，吃起来才够味。」
「……好吧，就这么决定，到时候绝对撑死你！」
袁毅城的话说得很轻快，转身回家的步伐也很轻快。但是在那一瞬间，易商禹隐约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