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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明月映佳人

安庆三年。夏族源王敖四子降生。本是梅雨季的天,在四王子降生后,立即放了晴,据宫人说一朵七色祥云停在产房上空久久不散。“众人皆言吉兆,源王大喜,遂赐名‘玄’”--玄色是夏族人眼中的吉色。

安庆十年。王子玄生辰宴,酒过三巡,大王子雅突然暴毙,源王下令查明原因。三王子英却在调查期间突然自缢而亡,后来发现正是三王子在大王子酒杯中下了毒。

接连痛失两个爱子,源王一夜白头。

安庆十六年。近乎痴傻的源王退了位,由二王子忍继位,改年号为桐瑜。时年,源王三十六岁,新王忍十九岁。

桐瑜三年。由于忍治国无方,玄率领军队逼宫,强迫忍退位,由玄继位,继任“源王”,改国号为朱雀。同年冬,忍于宫中郁郁而终。【沐萧】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坐起身环顾四周。四下昏暗,只勉强看得见草木的影子。

我从哪里来,这里又是哪里,我竟一点也记不起,就连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呵呵。”有人在我身后轻笑。我忙回身,只见一个扎着小辫、胖乎乎的白衣小童正站在那里笑着。小童伸出藕节般的手臂,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我伸出手,他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发现我手心里的竟是只两寸长的小虫,吓得我连忙甩了甩手,小虫不知去了哪里。

“你既然接过了它,又为什么要放手?”

“那可是虫啊!”我忙在衣服上用力擦着手。

“呵呵呵。”小童抬起另一只戴着银镯子的手,手上拿着一根笛子,小童将笛子凑到唇边呜呜吹了起来。

“啊,对了!”我正想拉着他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没成想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小童便不知何处去了,只剩下呜呜咽咽的笛声的余韵荡在耳畔。

对了。为什么在这么暗的夜里,我却能看清那个小童,还能看到手上的小虫?那个小童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林间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附近。

“有人吗?”我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在低声交谈。不,说不定是野兽的低吼……

正在我肆意想象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朝我走了来。

“有人吗?”我又问了一声。

“真的有什么人在那里……”似乎是男人的声音。

“过去看看。”这次是很清楚的说话声。

随着脚步声渐渐变大,一队人马出现在我面前。夜色迷蒙,我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有十来个人,似乎都牵着马。突然有个人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山林之中?”来者用粗哑的嗓音问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对方说着,扬剑出鞘,我顿时感到脖颈附近泛起一层寒意,很快又变成了微微的疼痛。

这时,原本聚拢在天上的云团忽然散了开,一轮皎月端居于夜幕之上。

“将军……”对方中的一人低声道。

“啊!姑娘!本将原以为你是细作,本想唬唬姑娘,没成想竟真的伤着姑娘了!”自称将军的男子收了剑抱拳赔罪道。我低下头,突然觉得脖颈处无比刺痛,伸手一摸,竟沾到了血。

“姑娘你是在山里迷路了吗?”自称将军的男子问道。

“小女子着实不记得了,小女子醒来后便在这里了,至于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记得了……”

“将军,久闻这山中除了狼群外还有山贼出没,她莫不是糟了难?”对方不知谁说了一句。

“嗯……这样吧,你随我来。”他翻身上马,向我伸出手。我没多想,便伸手过去,被他拉上了马。“这样吧,我先带姑娘下山,至于之后的事,下山后再行商议,姑娘意下如何?”

“嗯,多谢将军了。”

“咦,你认得我?”

“他们不是都喊你‘将军’吗?”

“哦哦,是了,是本将糊涂了。”

下了山,穿过密林,我们来到一处林间空地中。这里扎着许多顶帐篷,还有士兵在巡视。见了我们,一个士兵立刻对着帐篷们喊道:“将军回来了。”另一个士兵立刻走过来帮着牵马。

“王歇下了吗?”那位将军翻身下马,又伸出手示意我下来。

“还没有,大王在帐里等将军。”

“正好。”他看了我一眼,便往一顶帐前走,“你跟我来。”

跟着他走到帐外,他示意我在帐外等他,之后便自己进了帐里。

过了一会儿,他便出帐,示意我跟他一起进去。

进了帐里,有一位坐在宽大的榻上的男子正在看着手里的书。

“王,人带来了。”将军向榻上之人行礼道。随后又转过来冲我道,“见了王还不快行礼。”

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跪下是个好选择。于是我便垂着手,低头跪在了地上。

榻上之人朝我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不敢抬头,只能直直盯着他绣着金线的玄色靴子。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声音干脆,但暗藏疲惫。

我抬起头。他将手里的书卷了起来,用书托着我的下巴,继续将我的脸向上抬。我看向他,他长得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像那个奇怪的小童一样有着清秀的眉眼、小巧的口鼻;也不像那位粗犷的将军一般--浓眉大眼、高鼻方口,脸部的线条分外分明。虽说我也发现他们和我依稀的记忆中的人长得并不太相同,似乎是别的民族,但他的脸,并不像我这一路所见到的其他军士一样给人嶙峋之感,反而线条纤细柔和,有一种羸弱之感,但依旧是高鼻深目、剑眉薄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眼眸的颜色与常人有些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他并不介意我盯着他看,唇边反而漾起一抹笑意。

“我……不记得了……”

“哦?”

“王,末将之前也问了,但是她什么也不知道。”

“你带着玉佩?”他并未理会将军的话,自顾自蹲在我面前,伸手拿起我裙上系着的玉佩,“嗯,沐萧。你叫沐萧吗?”

我摇摇头。

“反正你什么也不记得,干脆就叫你沐萧吧。可以吗,沐萧?”

“嗯。”

“那我再啰嗦一句,你从哪里来?”

我又摇了摇头。

“真麻烦啊。”他站起身,“你先起来吧,沐萧。”

“是。”

“王,她怎么办?”

“既然你都带回来了,就不能不管啊,如果把她扔在这里的话,她会死的。”

“万一她是细作怎么办……”

“那也是你的事。”王翻了将军一眼,“这样吧,苍,你先去安排一下,给沐萧找个地方休息,我再问问她。”

“是。”苍答道,说完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你不要拘束,过来坐。”见苍出了帐,男子坐在榻上,示意我坐过去。

“不必了。”他并不理会我说的,将我拉到身边,让我坐下。我拗不过,只得道谢坐下。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独自跑到这种地方来?这里不仅有狼,还有山贼出没。”

“我也不知道,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

“你还真是有趣,从你的言谈举止中感觉不到一点敬畏之感。你不怕本王吗?”

“民,民女……”我有些紧张,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必这么刻意,我只是好奇,并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为什么要怕你?”听到他先换了称呼,我便也放松下来,不过,说实话,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位苍将军。

“哈哈,你还真的是有点意思。对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是夏族的源王,我的名字叫玄,你私下喜欢怎么叫我就怎么叫,但是如果有外人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王’,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嗯。”

“多谢。”

“没什么,反正多你一个也吃不穷我。”玄突然笑着盯着我看,“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我不知道。”

“很奇怪,我总觉得对你有种熟识之感。”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普通吧?”

“你是华族吧,华族人在夏地很少见的,又怎么会普通。不过说实话,你眼角那颗痣,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的眼角……有痣?”

“你不会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吧?”

“……”

“等一下啊,我这有镜子。”玄起身在帐里东翻西找了一阵,找出一面铜镜递过来,“给。”

揽镜自照,我却觉得镜中的人无比陌生--小巧的脸庞,虽是微微上翘的一双凤眼,但依旧黑白分明,衬得淡淡的眉毛和低而小的鼻子更加不起眼。而且正如玄所说的那样,我的左眼角有一颗痣。

“看够了么?你弄得好像第一次看到自己长什么样一般。”玄笑着问道,那双异瞳里也含着笑意。

“我的确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容貌,谢谢你的镜子。”我有些局促,忙将铜镜递了回去。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想起来了,我似乎是在梦里见过你。”

“你怕是在说笑吧?”

“真的,我梦见一个小童拉着你跟我说:‘这是与你牵缘此生之人,你可莫要忘记她的样貌,总有一天她会去寻你的。’似乎就是这样说的……”

“小童?怎样的小童?”

“白衣总角,胖乎乎的……怎么,你也见过他?”

“啊,没,没见过,只是觉得你在说故事……”

“其实我自己也不信的,可能是我把好几个梦记混了吧。”

“你记那么多梦做什么?”

“你不觉得梦境很有意思吗?”

“我不知道。”

“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回城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城里?”

“傻丫头,这里怎么会是在城里?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很早就走了,你若是起不来,我们就把你扔在这里了。”

“那,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我起身向他行礼,随即退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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