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在漆黑的夜里如同突然降临的外星飞船。
徐准大力踩着油门,破烂不堪的尼桑在空旷的公路上呼啸前行。经过路灯的时候,光线照出他年轻帅气且专注的侧脸。
前面路口,将要转弯,车速并未降低,徐准双手行云流水般在方向盘和挡把间切换,破烂的车子在路口漂移,大片灰尘腾空而起,轮胎和粗粝的沥青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分毫不差地拐进直行的大路。路上车辆渐多,徐准的车在车流中如同游鱼一般,左插右突,不断超越前面的车辆,道路两侧店铺林立,霓虹灯闪烁,投射在车窗上,以及徐准的眼中。
峨嵋酒家的硕大广告牌矗立在路旁。徐准将车开过去,停在路肩。开门前,从副驾驶的椅子上捡起一顶棒球帽扣在头顶。
峨嵋酒家是栋两层的独立建筑,门面装潢成古代酒楼的风格,雕梁画栋。
正值晚上用餐高峰时刻,徐准由正门进入,饭菜香气、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片刻前曲黎打电话来说他在楼上203包间,徐准找服务员问清方向,腾腾腾地向楼上奔去。
正对楼梯的就是包间203,红木门,门楣上钉着黄铜色的门牌号。
徐准站在门前敲了敲,片刻后门开,露出一张圆脸,是曲黎。
还未等他说话,曲黎就伸手把他拉进去。
屋内空间颇大,烟雾缭绕,圆形餐桌上摆满饭菜酒水,还散放着一些写满字迹的纸张照片。正对门坐着的是一个扎马尾的中年男人,看面相四十多岁,上身穿着不灰不黑的对襟衬衫,左手腕戴着一串珠子,脸瘦而狭长,丹凤眼,眉毛寡淡,直鼻薄唇,下颌无须,喉结硕大,随着吞咽上下耸动。
徐准一进门,那人一双眼睛就盯过来,目光锋利,咄咄逼人。
“辉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徐准。”曲黎介绍道,随后又对徐准说,“徐准,这是辉哥。”
徐准点点头,说:“辉哥好。”
叫辉哥的男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反而左侧身材瘦小、獐头鼠目的男人满脸不屑地说:“小曲说你车技不错,不知道怎么个不错法?!”
曲黎继续介绍:“这是肖鑫,可以叫他耗子哥。”
徐准听出对方语气不善,反击道:“看和谁比,职业车手肯定比不了。”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那叫“耗子哥”的小个男人,“你的话,先跑一公里最后也只能吃我的车屁。”
这话一出,肖鑫就怒了,隔着桌子直接把手中的筷子扔过来,骂道:“小崽子挺狂啊!”
徐准歪头躲过,挑衅地看着对方。
筷子飞过徐准时,被曲黎迅捷地一把抓住,反手扔回去,大骂:“耗子,你是不是有病!”
扔回去的筷子又被辉哥右侧的眼镜男接住,顺手放在桌子上,哈哈一笑,指着徐准说:“小徐你不错,年轻人就该狂一点儿。”
肖鑫更怒,转头骂眼镜男:“吴跃,你他娘的是哪一头的?”
一直未出声的辉哥这时抬抬手,像是赶苍蝇,说:“别闹了,正事要紧。”他的嗓音闷钝,有金属感,像是两块秤砣相互撞击。他这一说话,本欲继续咒骂的肖鑫和想反击的吴跃就都闭了嘴。
见两个人止声,辉哥懒懒地端起茶杯抿一口,挑着眼皮看徐准:“来之前和尚和你说过吗?”
曲黎插口:“我什么都没和他说。”
徐准补充道:“曲黎只跟我说有个活儿我能干。”
“能不能干,还得再看看。”辉哥这句话说得慢条斯理。
徐准反问:“怎么看?”
辉哥点根烟,吸一口缓缓吐出:“招工还有个面试,总也不能和尚说你行你就行是吧!”
徐准无所谓道:“行,你说怎么面试?”
辉哥转头瞥了一眼肖鑫:“钥匙。”
肖鑫有些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徐准。
徐准接过,见钥匙上有个豹子的标志。
“你去新世界商场楼下的‘段记’给我买一碗粉丝汤,现在八点二十,九点前回来就算你通过。”
徐准甩手把钥匙扔回给肖鑫,说:“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