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坠落死了11个人,公交车莫名起火燃烧,19个人被活活烧死。张元一却依然活着。
由此他发现头顶的黑色悬丝具有传染性。只要和他接近或者长时间在一起,头顶的悬丝都会被感染成黑色,而且厄运来得迅速猛烈,防不胜防。张元一自那日起不敢再出门,自己死则死矣,连累他人总是于心不忍。但既然活着总归还是要和别人产生联系,譬如父母亲人。张元一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避免将身边之人拐进自己的死亡旋涡,于是只好自杀。
一切都准备好,张元一把椅子放在绳索的下方,站上去,将绳索套在脖子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正在要踢倒椅子的关键时刻,门铃响起。张元一停住,心想可能是塞卡片的推销员。最近这栋楼里总是有人从门缝塞各种促销卡片进来。然而那门铃声一直不停,搞得张元一心烦意乱。
他把绳索从脖子上摘下来,跳下椅子怒气冲冲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的是苏蓝。他惊了一下,还未等说话。苏蓝劈面就问:“你是不是能看到我头顶的线?”
张元一如同被雷击中,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你怎么知道?”
苏蓝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他,走进去。看到客厅的景象时,不可思议地转头盯着张元一看:“别跟我说你这是要上吊自杀。”
张元一的关注点还在前面那句话,一把抓住苏蓝的手:“你怎么知道我能看到头顶的悬线?”
苏蓝挣脱张元一,走到绳索下,用手拉了一下悬着的绳索,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都看了二十多年了。”
“你是说你一直都能看到?”张元一几乎要跳起来。
“唉,可我现在却看不到了。”苏蓝沮丧地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对张元一道,“你过来坐,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张元一站在原地摇头:“你快走,我现在头顶这东西能传染,我不想害你。”
“放心吧,”苏蓝说,指了指头顶,“颜色被你改变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恢复成黑色。”
“为什么这么说?”张元一不解。
“哎呀,你怎么总问这些无关紧要的。”
“那什么是紧要的啊?”
“例如,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悬丝吗?”
张元一摇头。
“前段时间你出事故,医生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我赶到医院,你已经陷入昏迷,腿部动脉大出血,医院血库存血不足,咱俩血型一样,我就给你输了大约800CC的血。我猜想应该是我的血液进入到你的体内,导致你能看到悬丝。”
“可是——”
苏蓝伸手捂住张元一的嘴:“你先不要问,听我说完。我从小就能看到人们头顶的悬丝,我妈妈说我外婆也能,也许是隔代遗传,我妈妈就看不到。我外婆是家乡那边很有名的巫女,断人生死富贵无一不准,其实不过是根据头顶悬丝来推断的。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外婆可能猜到我也会出现这种能力,因此在临死前就跟我妈妈说如果以后生女儿就告诉她不可改变别人头顶悬丝的颜色,无论多么重要的人都不可以,如果改变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外婆的死是不是因为违反这条规则导致的,后来我出生,我妈妈说我小的时候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去别人头顶上抓,像是有什么东西悬在那里一样,这时她才意识到我能看到别人头顶的悬丝。于是她开始教导我不要盯着人家头顶看,也不要去抓。年幼时不知道不同颜色的悬丝代表不同的含义,慢慢长大后,才明白。后来妈妈和爸爸离了婚,我和妈妈一起生活。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离家很远,加上学习压力大,我住在学校的宿舍,每个月回家一次。有一次放月假,回家后看到妈妈头顶的悬丝变成黑色,我就开始哭,妈妈起初不知道我为什么哭,问我怎么了,我一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哭,她一下就明白了,说好孩子,人都有生老病死,这也没什么,你已经这么大了,就算妈妈离开,你也会坚强地活下去的对不对。我哭着点头。原来妈妈得了病,乳腺癌,已经扩散了,怕影响我读书就一直瞒着我,一个月后妈妈去世了,只剩下我自己。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一所艺术学校,学绘画,毕业之后不喜欢做设计,反而对刺青感兴趣,就去专门学。这么些年我看过很多人带着黑色的悬丝死去,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头顶的悬丝也会变黑,却没想到会是和你在一起之后。那段时间你忙于写作,我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既然命运不可改变,就应该一个人去死好了。”
张元一终于忍不住打断苏蓝:“所以,这就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
苏蓝点头:“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那个男的呢?”
“是我的一个顾客,我找他来帮我骗你。”苏蓝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也能看到悬丝的,是因为我囚禁了你?”
“不是,不过你真的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真是一个变态。”苏蓝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那段时间我还是过得挺快乐的,在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
张元一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要逃?”
苏蓝撇撇嘴:“我怕我真的死在你家里,那你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元一想了想还真是,那就不是囚禁,而是谋杀。
苏蓝继续道:“至于为什么知道你能看到悬丝,你还记得你把我从路上推开吗?”
张元说:“记得。”
“你说让我走的时候,我看到你一直盯着我的头顶,然后我突然发现我看不到别人头顶的悬丝了。我吓坏了,慌不择路地逃走。等我醒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好找了路人帮我报警,后来警察送我回家,我累得不行,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一点儿点儿回想,从你给我打电话开始,一直在警告我要小心,又囚禁我,我当时一根筋地认为你是个疯子,直到将所有细节都串起来才恍然大悟。”
“那你外婆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改变别人头顶命运线的颜色该怎么办?”
苏蓝摇摇头。
张元一叹口气,站起身,走到绳索下:“那我还得吊死在这儿。”
苏蓝一把扯住张元一的胳膊:“你先别冲动,或许只要找到那些悬丝的源头就有办法破解。”
张元一问:“怎么找?”
苏蓝不答反问:“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在考驾照吗?”
张元一不明所以:“有什么关系?”
苏蓝笑了笑:“忘了和你说,我考的是直升机的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