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乐所在的病房外,华夏民安静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秦姐静立一旁,狭长的过道里寂静无声,轻浅的仿佛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时间缓慢且悠长。华夏民紧盯着病房门,似能将其看穿,亦或是在等待,等待着下一刻,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自己推开门走出来,笑着对自己说:“爸爸。”
墙壁上时针指向还有一刻便是五点了。不知不觉间,竟是过了这么久,华夏民动了动已然僵硬了的脖子,针扎似的痛意让意识回笼,试着站起身,竟是趔趄了下。
推开正要扶自己的秦姐,“怎么还没出来?”
“先生,您该相信小姐的,她选择相信她们,也请先生相信小姐。”
“你一直跟着乐乐,那你可知道这两人什么来路?”
秦姐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说出来,估计先生也以为是在说笑话吧,若不是陪在小姐身边,就是自己乍一听也会以为是在开玩笑的。
华夏民:“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秦姐:“先生,实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说,还是等小姐自己说给您听吧!”
华夏民挑眉看向秦姐:“你就这么笃定她们能救乐乐。”
平日里谨小慎微的秦姐第一次抬起头直视着华夏民:“小姐相信,我便相信。”
也许是秦姐话语里的肯定让华夏民失了语,作为父亲,居然比不上一个外人对女儿的关心与信任,若是这一次乐乐能够苏醒,以后一定多陪陪她,伴着她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现在时间:七点整。'时钟开始播报。
走廊的尽头的服务台,有值班医生活动的身影,护士们开始翻看值班明细,做着一天的工作安排,等待主治医生前来查房,一个晚上的时间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病房的异常。
“咔嚓”。即使过道里已经开始有人说话,但细微的开门声,华夏民还是立刻就捕捉到了。因为快速转身,还出现了片刻的晕眩,但依旧不妨碍他紧盯病房门。
门由内打开,封筝一脸疲态的站在门边,华夏民不错眼的朝里看,却只看到用来会客的沙发,连病床边都看不着,莫名气恼这医院的vip病房为何建的这般大,压根没想到这医院还是当初为了女儿特意所建。
华夏民急切问道:“如何?”
“进来进来!”有声音响起,华夏民未曾发现说话的不是封筝,疾步就往里走。
落后一步的秦姐忐忑的看向封筝的肩膀上,一只类似蝴蝶的娇小生物趴拂在肩膀上,若不细致看会以为就是个好看的装饰物,此时离得近能见着小嘴左右开合,两侧的小触角也跟着扭动,见秦姐看过来还扬起前足说了声‘嗨’。
下意识的点头回了一声,后知后觉的秦姐才发觉自己跟个未知生物在打招呼,再一想比这更奇特的事情都见过,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蔓萝坐在床边,才一个晚上的时间,鬓角就已斑白,添了一丝憔悴,就连穿在身上的黑色旗袍都开始出现些许灰白,但都没影响到蔓萝不错眼的注视着呼吸绵浅的华民乐。
华夏民进来的时候只一心关注着华民乐,倒是完全没顾得上蔓萝以及未来得及收起还置于地上的九母鼎。
病床上的华民乐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但不论是心电图仪上用以显示心脏跳动的波纹还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脸颊,都昭示着宝贝女儿真的开始有些不一样了。秦姐进来时惊讶于蔓萝的颓势,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病床上躺着的既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姐,可又不完全是,一时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但到底小姐活过来了。
华夏民握住华民乐的手,不同于以往冰凉的触感,虽然只是微热,但已是知足了,心里也是明白,女儿认识的这两个人确有本事,以自己半百的年岁,这世间神奇的事物虽不说都见过,但总有自己无法触碰到的,所以华夏民也不问,乐乐已经活了过来,以后只会更好,便是这两人要自己全部身家作为代价也是愿意的。
心绪稍顿,华夏民这才发现蔓萝的异样,竟是未曾想到损耗会这般大,便更加诚恳的道谢,并表示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哪知蔓萝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站立一边深知其中缘由的秦姐不禁扶额,能做出这般大的牺牲,单单报酬如何能让有如此能耐的人救助小姐呢!
“谷主,要不我们把霓裳带回谷里吧,感觉老头的智商不高,会不会遗传给华民乐啊?”病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华夏民听声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扭头看时,一只蝴蝶就飞在自己的眼睛边上,忙挥手要拍,“你这老头,我说实话,你气不过还要打我?”多靥气恼的伸出两只前足插着纤细小腰。
“虫,虫子会说,说话?”华夏民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后的秦姐,见后者脸色如常,便知这真不是自己眼花。
“什么叫虫子?我叫多靥,是蝶形兽,低等的虫子如何能和我比!”多靥一脸鄙夷的飞离华夏民,窜至华民乐的额头上,“谷主,我们还是把华民乐带走吧,这里有什么好?连末琊谷半点都比不上。”
“胡闹!”
多靥极不情愿的缩回触角,但谷主生气也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兽能受得了的。
“华先生。”怔愣许久的华夏民此时才有些意识回笼,突觉此时此刻莫名玄幻许多,乍一听到蔓萝叫自己,忙正襟危坐。
“您,您说!”不自觉用尊称回应。
“霓...”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该叫她华民乐了,“该我做的都已结束,接下来只需正常的调理即可,相信这所医院里的医生便能轻松做到。”
“好的!还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吗?”
“此后三年不可做任何剧烈运动,三年后她便可与常人无异。”蔓萝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
“就没了?”见蔓萝走到病房的另一边,华夏民这才发现病房的角落里竟放着一尊小鼎,鼎身足有半人高,显得十分沉重,正待要帮忙搭把手,却只见蔓萝一只手轻松提起九母鼎放进随身携带的小手提兜里-这是眼花了吗?华夏民两眼直愣愣的紧盯蔓萝手里的小布袋,仿佛能看出个花来。
半晌没听到回应,蔓萝整理好东西再看过去时,就见华夏民不错眼且略有些憨傻的模样,更别提半点驰骋商界的老练,好笑的说道,“华先生!”
脱笼的意识稍有回笼,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实在是骗子见过不少,像您这般的能人,是我陋见了!”将视线从手袋上收回,华夏民正色的朝蔓萝鞠了一躬,再朝封筝时,封筝侧身避开,毕竟无功不受禄嘛。“还未请教二位贵姓。”
“蔓萝。”蔓萝点头回了一礼。
“封筝,您叫我筝子就行。”
“二位救了我的女儿,一句谢谢实在是太轻了,二位想要什么,但说无妨。”且不说一个晚上就能治好现今医学都无法救治的病症,就拿刚刚那一手袖里乾坤的手法,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如果只拿钱还是好事,就怕是钱也办不到的事。
蔓萝拦住正欲开口的封筝,直视华夏民道:“想要什么都行?”
“请说!只要是我有的,即使没有,我也会尽我所能。”
“若我要你全副身家呢!”
“好!”华夏民回的很快,没有一丝犹疑。
“若是,我要你的命呢?毕竟一命换一命是常理。”
“也可。但我也有一个要求,我死后护我女儿还有侄儿周全。”华夏民说完就闭上眼,一副做好受死的准备,下一刻,一股极大的吸力罩在头顶,头晕目眩之后,只觉得头脚都是颠倒的,犹如置身在云朵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等到稳定了心神,才觉得眼前躺着个莫名眼熟的躯体,飘过去看时,竟是与自己一般模样,惊愕错然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说说而已,我真的会要你的命。”蔓萝将华夏民的身体一脚踢开,惹得华夏民莫名肉疼,“我还会拿走你全部身家,而华民乐虽然拥有好的身体,但将一无所有。”
“无妨,我原先也是白手起家,相信我的女儿也不是那种无能的人,再者以我的为人,我的朋友也会对乐乐照拂一二的。”华夏民看向病床上的华民乐,即使不舍,但只要乐乐能好,就值得。“希望您能说到做到,我也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了。”
“走哪去?”华夏民转身就准备飘走,身后传来蔓萝无力的轻喝。
“人死不是要下地府吗?难道不是?”难道自己认知有错误,不是下地府,那是去哪?脑袋还没转开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空间都是错位的,“我怎么钻椅子下面了?哎呦,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姐这才觉得周身的束缚消失了,忙上前将华夏民搀扶起来。封筝好笑的看着蔓萝侧转身连腿也收回裙摆下的脚,刚刚那一脚是真踢啊!
等到痛感稍缓,华夏民看看天又看看地,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我是又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华先生,其实很简单,就是某人不放心把徒弟留在这,想看看您到底是不是个好父亲,仅此而已!”封筝没给蔓萝开口的机会,揶揄的解释道。“事实证明,您确实是个好父亲,所以她现在也就心安了。”
弄明白前因后果,华夏民逮到话中的重点:“徒弟?”
为了徒弟,不仅让徒弟的父亲死了又活,貌似还踢了一脚,这是拿徒弟的父亲当仇人吧!华夏民一脸菜色,既不敢怒也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