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的梵钟再次敲响,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僧人们又忙碌的打扫着寺院,去大堂做早课去了。赵嬷嬷也带着四个丫头进来,伺候我梳洗,进了早膳。今早的早膳进了我最爱吃的八宝粥,还有奶馍馍。赵嬷嬷的八宝粥做的软糯适中,醇香的黑米让人口吃留香。奶馍馍也是格外香甜,奶香味还弥留在屋子里。我比昨日又多进了半碗黑米粥,一个奶馍馍,喜得四个丫头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这时,门外便响起了扣门声。佩儿急忙去开门,看到是门外是清远大师身边的小沙弥,佩儿道:“小师傅有礼,有何要事?”小沙弥微低着头,不敢与叶儿直视,微红的脸蛋道:“阿弥陀佛,王妃可起身?可用过早膳。”“回小师傅,王妃已经起身,也进过早膳啦。”“那就好,我师父请王妃现在就移步到藏经阁。”说完,小沙弥就迅速掉头逃也似的走掉了。留下佩儿望着小沙弥的背影发呆。赵嬷嬷打开门喊了失神的佩儿道:“叶儿傻站着干什么?王妃还等着你回话。“嬷嬷来了。”说完叶儿就跑了进来,一个劲的搓着手,剁了剁脚。
“你个傻妮子出去也不说披件衣服就那么冲出了?”赵嬷嬷一边帮叶儿搓着手,一边还不忘数落着她。叶儿冲着赵嬷嬷吐了吐舌头,然后冲着我道:“王妃,刚才那个小和尚来禀报说他师傅让你马上去趟藏经阁。”“好,青儿佩儿马上替我更衣。”我忙站起,吩咐道。“又皮痒了是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有赶快进来禀报。”赵嬷嬷佯装生气的对着叶儿道。我知道这是说给我听的,我知道赵嬷嬷是怕我怪罪叶儿,罚叶儿。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道:“叶儿,刚才在院子里愣着干啥?”“就是叶儿莫不是思春了,可是对着个小和尚你也能……”叶儿冲过去搔着香儿的痒,香儿一边跑一边躲,笑道。刚才的尴尬气氛一下子被香儿与叶儿的追逐打闹冲打烟消云散啦!我心里对这几个丫头再次有了新的认识,对香儿更是想着这个丫头是个可塑之才。佩儿和青儿帮我很快换了一套淡雅的白色汝裳,虽然以往也是白色衣服居多,但是每一件上都有艳丽的花朵做装饰,我现在穿的这件是一套用乳白色线的合欢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合欢花。香儿看见我换完汝裳,便扶我坐到桌子前为我从新梳头发,香儿的手最是灵巧,她梳出的发髻又灵动又很时尚。“王妃,梳什么发髻?”“简单大方即可。”我淡淡地道。“奴婢遵命。”佩儿在香儿边上帮忙,帮香儿递东西。
青儿依然好奇刚才叶儿到底因为什么愣神,她悄悄地走到叶儿身边,用胳膊碰了碰叶儿道:“别闹啦,你刚才为啥愣神那?”青儿的问话使叶儿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很是莫名其妙地问青儿:“我长的很吓人吗?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青儿仔细端详着叶儿道:“没有啊,还和以前一如既往地漂亮啊!”“那为什么那个小和尚和我说话不敢看我一直低着头,而且就像有什么东西撵他一样,和我说完话就跑掉啦!”“啊?”单纯的青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叶儿的话让我和赵嬷嬷还有香儿和佩儿放声大笑,青儿看着我们都在笑也跟着呵呵的傻乐。我们的笑声让叶儿很茫然,她用胳膊碰了碰青儿道:“你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你也跟着乐?”青儿摇了摇头呆萌地笑道:“不知道啊,看着她们笑我也跟着乐啊!”
听了青儿的话,大家更是比之前还笑得厉害,好在香儿已经把我的发髻挽完了,钗也带好了,不然还不知道得编成什么样子。就连最近有些变化的赵嬷嬷也是放声大笑,要是以往不苟言笑的她肯定会制止大家玩闹的。
赵嬷嬷把披风给我围上道:“主子,披上吧!外面起风了,小心着凉。”我感激地冲着她笑了笑。便回头对佩儿和香儿吩咐道:“香儿佩儿留下看家,青儿把带来的香片煮茶,大家都喝点润肺养颜。叶儿和赵嬷嬷和我去藏经阁。”“要不让叶儿留下煮茶,奴婢陪王妃去?”青儿焦急道,“不必啦,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各司其责吧!”“是奴婢们遵命。”大家对我行礼道。
叶儿在门边帮我把门打开,我紧了紧披风,风是挺大的。满树的合欢花都在掉落,这是最后一茬合欢花啦,在漫天飞舞着。我路过合欢花树下,抬头仰望着从上飘落的合欢花,不经意地挺住脚步,伸手接了一朵花。不知怎么感觉心里有些堵堵的,我好像看见一个命不久矣的姑娘在风里跳舞,她转呀转呀,想在最后的罐头逝去她最后的芳华。我不经想起了一首词,喃喃地念道: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
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叶儿听我念着词,如痴如醉的,末了涕泪道:“王妃真的好难过啊!心里堵着难受。”叶儿听了我的词联想到了她的身世,黯然失色。赵嬷嬷走了过来,把帕子递给了叶儿,怜惜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然后对我道:“王妃,我们得快点走了,清远大师许是等的着急了。”我这才想起了我要敢去付清远大师的约,我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连忙道:“我们快走吧,别让大师等急了。”我便带着赵嬷嬷与叶儿连忙往藏经阁走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主仆三人终于走到了藏经阁。在藏经阁楼前,我看到了脸色有冻得发红的清远大师,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不好意思的走过去对大师道:“让大师久等了。”“阿弥陀佛,无妨。”清远大师慈爱地望着我,这个老人总是能给我温暖。小沙弥轻轻地推开厚重的楼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正要进去。却看见清远大师拦住了赵嬷嬷道:“阿弥陀佛,藏经阁只允许王妃一人进入,施主们与老衲在此等候便可。”我诧异地回头道:“大师不与我同行吗?”清远大师双手合十,低头道:“阿弥陀佛,此处哪必寺最高等地方,轻易不准踏入。除非是住持批准。但是这次不是老衲要见王妃,是老衲的师叔橙光大师要见您。”听到橙光大师的名讳让我很是诧异,橙光大师是清远大师的师叔,是上一任的住持,后来因为橙光大师经常出去云游,便退位于师侄清远。橙光大师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奇门遁甲、疑难杂症都颇有研究。对推演命里命格观看星宿无一不通。但是这个倔老头也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只看缘分,只见有缘人。就连皇家除了皇上也只看缘分。也就是说上到一品大员,下到黎明百姓,不管你是多么有权,多么有钱都通通不好使。所以清远大师说橙光大师要见我,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赵嬷嬷听到是清远大师要见我,又是为我高兴,但是同时又不放心我自己进去,怕我万一有个闪失。眼里全是焦虑,我看在眼里心里的又是一股热乎乎的暖流划过。我冲着赵嬷嬷点了点头,告诉她我可以。我们主仆的对视,让我赵嬷嬷忐忑的心有了底。还处在伤感的叶儿依然低着头想着心事。带我要进去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王妃我陪你一起。”忽然藏经阁楼内传来一个严厉地声音道:“藏经阁附近不许大声喧哗。”吓得叶儿赶忙吐了吐舌头。我对着叶儿使了个眼色,叶儿忙悄悄退到边上去。
我把披肩取下交由赵嬷嬷手里道:“嬷嬷再此等候即可。”赵嬷嬷捏了捏我的手,使我更加有了勇气自己独自进入藏经阁内。我对着大门道:“大师,刚才我们多有得罪,现在我进来了。”里面传来一个重重的鼻音声“嗯。”
我右腿跨进藏经阁的大门,因为我时刻记着祖母曾经讲过,只要你跨入了这道门槛,便将尘世的凡俗抛在了身后,你就会以一颗纯净向善的心来感受这佛祖脚下的庄严和神圣。寺庙的门槛是不能踩的,因为佛祖是很忌讳脚的,认为那是肮脏之物。踩寺院里的门槛是为不敬,要下地狱,为了人们或因为不小心踩到门槛,所以寺院里的门槛都是很高的。佛教中有一种说法说是寺庙的门槛是佛祖的双肩,踩了门槛便是对佛祖的不敬。
我刚把另一条腿迈进门槛时,身后沉重的大门便立即关上了。突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但是很快我将被整个藏经阁一楼所正经了,四个角落里的夜明珠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照的整个大厅如白昼,丝毫不被没有窗户而搅扰,感觉没有任何为何感。最让我吃惊的是,整个大厅除了过道就是整架子的书籍,我初略计算了一下,大概有上百个架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泛黄的书籍。可以肯定这些书籍有些年代了,应该还有很多孤本。
我兴奋极了,忘乎所以地奔了过去。想去看看这些架子上有什么书籍,正当我一本本看过去时,忽然低头看见一双僧侣鞋站在我面前,本能的想尖叫,但是多年的女德教育,让我不得不下意识的用帕子捂住了嘴。我抬眼望去,看见一位穿着泥色衣服披着褐色袈裟的老者站在我的面前,如果老人有头发,说成鹤发童颜足不为过。老人的眉毛和胡子均已花白,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得那样盯着我,慈祥地笑着。老者身后还跟了一个一丈之余的傻大个,这位僧人皮肤较黑,但是一笑口雪白的牙齿还闪着光,两只明亮的眼睛冲着我直乐。
我被这一老一少僧侣惊呆了,我惊呆地看着这两位僧人,老者右手放在胸前望着我道:“王妃让老衲久等了。”老者的一句话,顿时让我脸红到耳根,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手里扯着丝帕,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老者哈哈哈的笑着,后面高个子僧侣也挠头傻笑着,被这两位大师弄的我更像是煮熟了的虾米,手足无措了。
老者看出了我的窘迫道:“王妃随老衲上楼来吧,橙光师侄正在楼上候着王妃那!”语毕他就带着那个傻大个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二位。“管橙光大师叫师侄,那他得多大岁数啊,不是活成老妖怪了吧!”对于这位老者我很是不喜欢,一见面就笑话人家,让我很是不高兴。我小声嘟囔着,随之前面的老者呵呵的笑着,后面的傻大个回头望着我道:“我师父今年已经80高龄啦,他就是神光大师。我是橙光的师弟,橙静。”说完又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又习惯性地挠着他的光头。
我懊恼着低着头,真是错觉啊!我说话的声音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他们是怎么听到的那?难道说这位老者功力高不可测,我立刻收起了不敬之心,乖乖地跟随老者走去。
上了二楼就看到橙光大师站于窗边,阳光照射下,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闪着金光。我顿时惊呆了,这就是智者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