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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坪

希财被野狼追逐后,躺在了大杏树下睡着了,话说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晃醒,希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正好奇的看着他,“嗨,小伙子,咋一个人躺这里了,这山里的狼狠着呢,你不怕被吃了啊,咦,这肩膀咋整的,我看看。”说着老大爷就把他那只就像枯树枝似的大手伸向了希财,希财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可后面是大杏树,希财是躲不掉的,当老大爷扒开希财的伤口后表情立马严肃了,“你遇到了它?你是咋活着出来的,你是从临经过来的吧,多大了,咋一个人,社里没人管吗?”希财被大爷的一连串问题问的一脸蒙圈,“是,我是巴家咀大坝的,回家看我老娘,心想这山路快,结果被狼追了,跑了好久才出来,实在太累了就躺这里睡着了”。“我就知道是它,别的狼没那么大的嘴,好小子哎,你算命大了,还跑出来了,多少人都没逃过,把命留在了这山里。”希财听老大爷好像知道那头狼,疑惑的看着老大爷,“大爷,这是哪里了,你见过那头狼?”,大爷低着头,看了看胳膊,“哪里是见过,差点也把命送给了它,多亏了我当时带了镰刀,那畜牲脸被我给狠狠砍了一镰刀,这才留下命来,”希财仔细一想,那头狼貌似脸上真有一道伤疤,只是当时太着急没注意,而且是头一次见狼,还以为狼就长那样,希财摸出刀,“我也是,捅了那畜牲的眼睛,群狼都怕了,我才跑出来的。”“哎吆,小伙子,群狼?我遇到它还是一只,你可是上天开眼了,这是白马爷保佑了你小子啊,你看看我这胳膊就是被那畜牲给咬的。”白马爷是他们这里供奉的神灵,传说是秦始皇的二儿子。希财看了眼大爷的胳膊,和那大手简直配极了,都像枯树枝一样,坑坑洼洼,“够狠的,大爷,不知道多少人没躲过,我差点就没了,多亏了这刀啊。”“咦,这几年逃跑的多,大多都送命了,没几个可以过得了那黑牛坳的,你小子命大,我看你那伤口该包扎一下了,别伤了内气,那就严重了,得用西药。”希财挪动着身子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对劲,全身酥麻,脑袋犯晕,“哎吆,我这腿咋飘了?”大爷拉了希财一把,希财这才顺势起来,“你小子是睡多了,这树底下湿气重,再躺你就完蛋了,来,大爷扶你走走,走走就没事了,”希财跟着大爷往前走了走,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脑袋还老往下耷拉,“呀?咋这么热,我看看。”大爷拉希财时才发现希财整个身子都在发烫,“不行,走,和我回去,我给你弄点柴药。”希财这才发觉自己发烧了,估计是昨晚太累了而且还躺在地上睡了一上午,“大爷,这是哪里啊?我不会是伤了内气吧,我没钱看病啊。”大爷笑着说,“没事,我刚看伤口了,没浓,应该是受风了,喝点柴药就好了,要啥钱,你小子命大着着哩,群狼都没把你咋样,你怕啥,这里是勾圈,我老头子一个人,没和那些人搞什么合作社。”希财这才安心跌跌撞撞的和老大爷下了山。希财腿发软,走了好久才到老大爷家,老大爷家很简单,只有一口窑,看窑口应该是新挖的,进去后有一个灶台,和炕连着的那种,窑掌堆满了洋芋和野菜,“你先上炕躺着,我看看火,烧一下炕给你煎药。”说罢大爷便扶希财上了炕,拉过被子盖好了,“我这炕它不灵,一天烧几回才热,你等着,我再烧一下。”希财摸了摸肩膀,伤口已经结了痂,不过还是很疼,“谢谢你啊,大爷,要不是你,我估计是逃不过去了。”大爷装了一背篓的蒿草,跪在地上开始烧炕,窑洞里一会儿就充满了烟,“别谢我,我老头子自从上了山就没遇到过几个人,我有一个孙儿,要是活着,现在肯定和你一样大了,唉!世道不一样了,好好的地被那些磨洋工的搞得一点庄稼都不出。”大爷用灰趴拍着炕火,低头不说话了,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希财知道大爷肯定有自己的痛处,便没敢追问大爷,“唉!是啊,大爷,实话和您说吧,我就是逃出来的,那麻烦的村长天天让我拉着牲口驼水,一天就是八趟,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打算去我哥哪里找我哥,我哥在巴家咀大坝,哎,大爷,你知道巴家咀的路咋走嘛?”“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坝上的,坝上的谁不知道这里有狼,还大半夜走这里,白天都没几个人敢,巴家咀过了太坪就是,不远,你就先躺着,等养好了再走吧。”大爷边说边拿出了药锅子,开始生火煎药了。

窑洞里的烟一会儿就没有了,希财望着窑顶呆呆的想着,这还没干嘛呢就差点送了命,后面的路还长呢该咋办呢。大爷坐好药,点了一泡旱烟,坐在马扎上抽了起来,“哎,你小子叫个啥,我都没有问,这脑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大爷,你叫我希财就行,我爹以前是富农,年景还不错,尤其生了我哥后那年谷子大涨价,所以我哥叫旺财我叫希财,就是盼个好兆头,能发大财。”“嘿,这名字好啊,希财希财,谁不希望发财呢,你小子倒是胆大,一个人大晚上敢过这黑牛坳。”“我是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打死也不可能上这贼山啊,昨晚差点没命啊,幸亏有刀,而且这伤口没伤内气。”伤内气就是发炎的意思,这里地处偏远,没人知道发炎是咋回事,只知道受伤了弄不好就得伤内气,这伤了内气只能吃西药,西药可贵的很,一般人可吃不起。“没事,大爷别的没有,这柴药多着呢,你还别说,老祖之前留下来的东西就是管用,我以前风寒严重着呢,就是这柴药喝好的,来,你起来我给你弄药去。”大爷说罢往地上敲了敲旱烟锅,起身拿着碗筷帮希财滤药,希财挪动着身子,发现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脑袋还有些晕,大爷的炕也热了,希财又感到了困意,“大爷哎,这炕美的很,比那大杏树好多了。”大爷端着药递给希财,“瓜娃子,炕肯定热乎啊,快喝药吧,喝了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希财接过药吹了吹,一口气就喝完了,“大爷,你人真好,要是没有你我该咋办呢?”大爷接过希财的碗,“快睡吧,傻小子,大爷老了,这日头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快睡吧。”说着帮希财拉好了被子,希财喝完药身子热乎乎的,闭着眼就睡着了。

岁月就像一把无情的剪刀,在老大爷的额头上画满了皱纹,多么善良的人啊!却无法接受时代的变化,大爷的儿子是在旧社会的时候被饿死的,孙娃小时候就夭折了,一直盼望着儿子再给生一个孙子,但是还没到有婆姨就死了,老大爷从小命苦,这老了还失去了自己的至亲,他孤家寡人一个,没工分就没饭吃,赚工分也可以,虽说年龄大了,但这地里的活干了一辈子,解决自己的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可老大爷一看见那些磨洋工的人活活的把庄稼地给搞的没了生气,这心里的火是不打一处来,几次和村里的一些无赖打起来,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一个人跑到了这山上过活,反正那么大的一个太坪公社是没有他可牵挂的了。这山上人口活动少,每天抓点野味,自己种点洋芋、菜什么的,供给他一个老头子也是足够了,老大爷知道自己这是违背时代的做法,可他就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集体劳作,经常一个人坐在山头边抽烟边思索,“军儿啊,你要是在该多好啊,现在世道变了,咱们农民自己当家做主了,这号时代刚到你就丢下爹不管了啊!”想到这里老大爷就伤心,朝着对面的山大喊,可他不能喊出声,只能一个人抹抹泪水,拍拍裤子上的土又回到他自己新挖的窑洞。

希财喝完大爷的柴药,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他翻身拍了拍后脑勺,有点麻,应该是昨晚睡太多落枕了,他起身收拾了一下炕,发现自己好多了,而且伤口也不疼了,看了看肩膀上的麻布,应该是老大爷给他敷了药,他得多感激老大爷啊。下了炕,希财看见炕头上老大爷给他准备好的洋芋头,这一天一夜希财早饿了,抓起洋芋头就吃,吃完又喝了一大茶缸的茶水,这才摸着肚子打了几个饱嗝,希财心里感激大爷,可自己什么也没有,只能去找大爷帮大爷干干活了。

窑洞里待了两天的希财出了窑洞后被日头照的头晕目眩,差点倒在地上,蹲在那里缓了半天才缓过神儿。今天天气不错,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在这黄土上,倒增添了几份秀气,外面树梢上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个,像是世道怎么变都和他们没什么关似的,希财看见远处枝头有一只喜鹊叫的声最大,还不时的展展翅膀,来回飞动一下,那喜鹊全身羽毛被照的发光,神奇极了,像是在炫耀似的在各个枝头徘徊,希财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仰起头面朝着日头,这暖洋洋的感觉给了他更大的勇气,他自己知道,这样颓废下去没有什么收货,索性甩开膀子遨游在这黄土地上,就像那喜鹊似的倒也快活,但那喜鹊有自己的枝头,可希财现在连自己的去处都没有,这一路上希财看到了好多受苦的人,甚至有丢了命的,自己是怎么都不能和他们一个样啊,自己一定要找到哥哥,寻个差事,改变自己的命运,想到这里希财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找到旺财,和哥哥一起干出一片天地。

希财绕过窑顶,在远处土坳下看见了老大爷,老大爷正在给他自己种的苞米浇水,山上没有水源,老大爷只好去山沟底用自己做的木桶一担一担的往上担水,庄稼离不开水头,而这黄土地上缺的就是这水,靠天是不可能的,这里有时候半年都不见一点雨水,合作社就没有几个愿意拉水的,所以经常看到远处山头上刨土的社员搞得乌烟瘴气的,一撅头下去黄土直窜,就好像与这可怜的人儿叫嚣似的,就是这样,庆阳这个地区的土地产量是一年比一年差,有的塬头都饿死了好多人,高粱面的馍馍他们都吃不起,更别说这白面了,每年能吃上一顿白面馍这里的人就当过年了,好多人没有吃的就去山上种洋芋,这洋芋产量高,但老吃这个容易没有力气,一天两天还可以熬下去,但时间久了难免有一些人坚持不住,在共分地上只好开始溜头子,这样你不好好干我也不好好干,导致整个社的产量上不去,年底收入少,社员们分产便也少,所以经常有人饿的去挖野菜,吃观音土。老大爷心善,每当有人家上山来寻吃的,他便会分他们一些洋芋,他知道能饿到上山来寻吃食的家,肯定一点余梁也没有了,这样一来二熟,老大爷种的量也就大一些,早就超过了自己的吃量,为的便是接济一些实在熬不下去的家庭。

老大爷看见希财从远处的坡上跑了下来,这天旱,希财跑过后的山路留下了一段尘土飞扬,在阳光的直射下格外分明。“好小子,这体质不错嘛,好生生的路被你搞的乌烟瘴气的,看来现在好多了。”说着希财已经到了老大爷面前,大爷看见希财过来便放下马勺靠在土坎边坐下来点了一泡烟,“多亏大爷您呢,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刚一路看过来,您老这庄稼不少嘛,一看您就是能干的主。”“哈哈,还好吧,老了不如以前了,现在去沟里担水有点费劲啊,我的大黄在就好了。”老大爷鼻孔里冒着白色的烟气,露着满嘴的大黄牙被希财的表扬逗得哈哈大笑。“大黄,狗吗?”“不,是我的牛儿啊,现在老了,年前我看被农业社卖掉了,大黄可为咱出了力了啊,现在和我老汉一样,老了,没人要了!”大爷望着远处的山头思索着什么。“我看大爷还年轻哩,这庄稼收拾的多好啊。”希财怕大爷难受便一个劲的夸老大爷,说着便拿起水担拎着水桶,“大爷啊,我帮你担水,水在那里?您老带我去就行,我负责担水,您陪我唠唠嗑就行。”老大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我带你去,你小子还有伤,我看你闲不下来,活动活动也好!”

十六岁的希财,正值青壮年,矫健的身姿灵活至极,光着膀子的他在阳光下显得特别优美,那是劳动人民眼里的美,和杂志上的优美不大相同,那种美充满了狂野感,油光的皮肤在黄白色的黄土衬托下格外耀目,没有多少肌肉,但却显得特别有劲儿,灵活矫健的躯体就像一只百灵鸟似的跳动在山间小路上。希财走在前面,老大爷紧随其后,看着希财年轻的身姿大爷不经感慨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啊,小伙子!”希财快步向前,手里的木桶被甩的左摇右摆,发出一种老牛车赶路时的“吱扭吱扭”声,水担上的铁钩子在地上来回摩擦着,离远一看,倒有几分像去寻仇的气势。“大爷啊,您就不要瞎想了,您健壮着呢么,怕啥子呢,我昨晚看天像,您是要长寿呢啊,再说,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命,我可要好好报答您哎,怕个莫子!”“哈哈,你小子还看天象,你碎娃能看来个狗屁星星,昨晚睡得就像个猪娃子似的,还看天象,不过你娃后面的话我赞同,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老汉子哦!”大爷边说边抚摸着希财的肩膀,眼里充满了羡慕,“唉!老了老了,你娃子就是好……”。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沟底的水泉,炎热的天气让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特别的疲倦,连树梢的几只鸟儿都不愿意多叫几声。水可以说是这黄土高原上最可爱的东西了,还没到泉眼旁边希财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爽,耳朵里早就传来了溪水哗啦哗啦的响声,抬眼望去,不远处确实有一处草木旺盛,想必就是泉水了,希财甚至还看见了几只驹狸猫(松鼠)刚刚从草木茂密处跑过,要不是肩膀上有伤希财早就扑过去冲个澡了。“哎呀,这碎娃就是不一样,累死我老汉子了,希财啊,你慢个,来咱们坐边上休息一下啊。”希财这才觉到自己跑太快,后面的大爷赶不及,“嘿嘿,我给忘了,来,咱们缓一下。”说罢就把水桶扔在一边和老大爷一起坐在了一个土墚上,水桶没有站住,在地上摆了几下滚到了一边,希财连忙跑去追。“嘿,你小子,怪不得村长不要你,你这干活太费家伙事啦,我老头子的桶可经不起你这一摔哦!”希财的脸立马红了“大爷,那个,不小心啊,您别……”。“哈哈,没事没事,大爷就是说小伙子干活可以,但你要记住大爷一句话,干活要稳住,不要蛮力,不要急,一下一下来,你还年轻,要学会干活。东西也是,拿稳放好,不慌不忙,家伙事也是有命得!”希财从小性子就强,可这次老大爷的教导他却没有反驳,反而觉得很有道理,便嘻嘻哈哈的接受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在这山间小道,希财感觉到了生平从未有过的快活感,他感觉到整个人都舒爽了好多,虽然肩膀受伤,但他可以用另一个肩膀去担,况且大爷的小木桶对于他来说和耍似的。他负责担水,大爷负责耙地浇水,两个人配合极佳。

晚上回家大爷负责烧饭,希财则帮大爷烧炕,大爷的炕不灵,希财烧的满脸灰土,被一窑洞的烟呛的眼泪鼻涕直流,大爷看见希财的样子也是乐的要死,还说要教希财抽烟,说是老爷们儿就得有点烟火气,可希财才不要,他记得他小时候老人说他太爷爷就是抽大烟抽死的,他老是搞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抽烟,呛得要死。

希财比较精明,烧了两次大爷的炕就发现了炕的问题所在,第二天一早希财乘着雾气就爬上揽畔用昨晚准备好的木棍,绑了几个大石头好好的砸了一下大爷的烟囱,大爷看着希财精明能干的样子实在欢喜,坐在院子里,一会儿问希财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问希财要不要吃东西,直到希财搞完烟囱顺着旁边的大杨树就滑了下来,这可吓了大爷一跳,不过大爷想想年轻时候的自己倒也没事。

自从希财打完烟囱后大爷的炕就变得特别灵敏,只要稍微烧一下就可以热大半个晚上,这样就可以为大爷节省一半的柴火,希财不忍心看见这个保受岁月摧残的人儿还佝偻着身子忙活在这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的大山里,虽说希财才十六出头,但他所经历的岁月足可以与一个成年人的社会经验所匹配,他见过太多太多的摧残与变故,二蛋他娘就是一个例子,现在想起来后背还直冒冷气。所以他不愿意看到一切对他自己好的人儿再去受罪,至于其他人,他现在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自私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但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进而去减轻并改变这黄土地上可怜而又可憎的劳动人民的命运。

希财在大爷家已经待了快二十天了,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精明能干的他把大爷的院内院外都整整齐齐的收拾了一番,柴火帮大爷摞了一大堆,地里的杂草也全都收拾干净,现在就等着秋收,把苞米收回家晾着就可以,至于洋芋和豆子啥的慢慢收不用着急,这些作物不像小麦一样熟了就得赶着收,要不就撒在了地里。一切收拾就罢,希财这才放心下来,实话说自从父亲逃走后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他在心里早就把老大爷当成了自己的至情之人,但希财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对自己命运的迫切改变促使他必须去找哥哥,他必须走。

老大爷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也没打算留他,便在一天晚上主动和希财说送他出山,还解释道自己这不是赶希财走,希财当然明白,但他也确实舍不得老大爷,便跳下炕给老大爷磕了三个响头,老大爷没有拦希财,他知道这三个响头意味着什么,便嘻嘻哈哈的笑而待之,“哎呀,哈哈,我有一个干孙儿了啊,快起来,快起来,可我老汉子没有钱给我娃莫。”大爷急急忙忙的乱摸着,终于在自己衣角处摸到了一枚小小的银质戒指,“来,拿着干爷的戒指,这是我当初卖给善儿的,本来是给他压命,可是他命短啊,啊哎,我可怜的善儿……”大爷好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今晚悲喜交加,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希财连忙跑过去拉起大爷,也接下了戒指,“大爷,啊不,干爷爷啊,你别伤心了,走了的人回不来,没事,您将来还不是有我你干孙儿嘛,我以后待你一定像亲爷爷一般啊。”老大爷的泪珠就像黄豆似的滚过那干瘪的面颊重重的砸在席面上发出了啪啪的响声,鼻涕也无法承受住这老汉的悲惨命运,顺带着眼泪一起划过面颊挂在老大爷白花花的胡子上,老大爷用拳头砸着炕,脚来回踹个不停,窑洞里充满了他的嘶吼声。可怜的人儿啊,今天终于可以在一个至情之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了。年轻的希财啊,你不要哄他,让他哭吧,没有比他还可怜的人了啊,一个人除了能在亲人面前嚎啕一番,他还能去找谁啊!大爷哽咽着看着希财,“干孙娃,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干爷啊。”希财也被大爷的泪水所感化,强忍着泪水答应了大爷。外面的夜特别的黑,没有月亮,一丝光亮都没有,远处可以听见几处狗吠,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窸窸窣窣一个晚上,直到东面的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

不知什么时候希财早就打起了呼噜,老大爷看着希财年轻的脸庞羡慕至极,顺手帮他拉了拉被角,叹了口气“唉!还是年轻好啊,你小子可不能忘了我哦。”说罢大爷便起床出了窑洞,年纪大的人睡的少,况且还说了一晚上,大爷早就躺不住了,希财还年轻,就让他多睡会儿,正好大爷帮希财准备一些盘缠,虽说巴家咀不远,但老大爷还是不放心,现在年景不好,出去混口饭还是比较难的,大爷恨不得把昨天蒸的洋芋全给希财装着,包了一兜子的苹果,还有地瓜干,零七零八的收拾了一大堆才满意,看来大爷早就把希财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直到满意他才停下来坐在门槛上点起了一炮老汉烟等着希财起床。

希财睡得正迷糊时,鼻子不知咋了,痒得难受,翻身揉了揉鼻子,这才发现,老大爷坐在门槛抽旱烟,窑洞里早就被那旱烟气给占满了,希财被呛得难受睡意全无,“我的干爷爷哎,你快别抽了,孙娃快不行了。”“你小子睡得可死了,还打呼噜呢!”希财看见天已经大亮便起身穿衣服:“大爷哎,你以后要少抽烟,这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看你早上起来老咳嗽。”大爷在门槛上敲着烟锅头:“哎,都一把年纪了,习惯了,就这点爱好了,戒不了。你不在睡会儿?”大爷知道以后就剩他一个人了,还是有些不舍,哪怕让希财多睡那么一会儿也行。可希财现在脑子里早就全是巴家咀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大爷拿着收拾了一早上的盘缠带着希财走出了窑洞。

两个人一路上话很少,希财知道大爷不愿意让他走,可还是没办法,希财得去找旺财,只好先离开大爷,但希财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回来看老大爷的,老大爷没儿没女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所以希财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的;大爷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希财,只希望这孩子能早点找到他哥,早点回来看望他这老头子。

“大爷啊,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吧,后面我自己走,你年龄大了,走多了腿疼。”“没事,没事,干了半辈子活走这么点怕什么,我再送送你。”大爷还是不放心,怕希财走错,边走边给希财讲去大坝的路。

送别的人终会有分别的时候,大爷站在大槐树下望着远去的希财不禁鼻头一酸,黄豆般的泪珠划过干瘪的面颊,希财没敢回头,咬着牙阔步向前跑去,生怕大爷再喊他一句,他背着大爷给他的盘缠,看着那沉甸甸的东西不禁流下了热泪,他开始狂奔,把一切情绪全都宣泄在了这黄土地上,大爷看希财跑了起来想喊声让他慢点,可手刚升起来却又放下,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他看着希财身后的一股黄土灰,摇了摇头,“唉,还是年轻好啊,这小子,给地造的,全是灰,嘿嘿。”大爷边自言自语边转身离去。可怜的人儿啊,他知道自己该是多么孤独,多么不舍,可还是强颜欢笑,硬是用这一声“嘿嘿”压住了自己一腔的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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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问你和那男人多久了,和那男人,你们上过几次了,现在总该明白了吧?”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关心过我的丈夫,竟然在某天抓着我的手腕狠狠地侮辱我的人格,他那双凌厉的眼睛,让我的心没由来的痛。一夜未归的妻子,他作为一个王爷,怒了,只是,那是否代表着他还在意就没有人能知道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只是,我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了,只是,——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了!”心狠狠地撕裂着,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有多无力,只是,我的声音,我自己都感觉到了吃力,我就那么直视着他,我不知道我通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什么,只是,我就是不想离开他的眼睛。而他,似乎也震惊着,望着我这双失败感强烈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悲哀。某天晚上,“怎么?很不情愿?可是,请你不要忘了,不管我们是怎么成亲的,不管我们是如何度过的,你,都是我康狸的女人!”再也没有了下文,他狠狠地把我按在了床上,用力的撕裂了我的衣衫,一夜的缠绵,一夜的空虚,无止境的。。。。。。只是,我,却越来越渴望自由,不想被圈养在他那个华丽的王府。。。献上飘雪重新建立的读者群一群15826562敲门砖,飘雪任意一个文名字都可以,请大家一人一群,不可多加哦!飘雪的架空文终于出炉了,亲们一定不要忘记收藏推荐哦,飘雪一定会努力的把故事写好,声明,此文却不弃坑,绝对深刻,只是有点慢热,但是,绝对是个好文的。==========================================推荐自己的完结文冷总裁的惹火宝贝(爱恨一念间)“找男人是不是?好啊,今天我就成全你!”他狠狠地宣布,然后吻住了她娇嫩的红唇。她的口中有种不一样的清香,他被震撼了,原本以为她就是个垃圾货,只是,当吻上她的唇,他在抬头看她,她竟然也会美得动人。癫狂的夜,疯狂的乱了,他们的明天,会怎样?“新娘入场!”在所有的人的期待中,她走过红地毯,走到她老公面前,只是,她竟然不知道昨夜她给了谁。早上爬起来竟然在酒店,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了看表,马上就跑来了,还好化妆师够速度,她才能不被发觉,只可惜,只是不被那些人发觉。“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并且生生世世的爱护她吗?”“我愿意!”看着她有些红彤彤的脸,昨晚的情事还在他眼前晃动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在婚前搞外遇,他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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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纵狂妃之至尊驭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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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穿越,岚兮月不仅重生在强者为尊的世界,还从第一特战队队长直线下降为阴沉无能小萝莉?没关系,谁说萝莉就不能拥有女王心。一手提升实力洗刷废物之名,一手将欺辱她之人捏在掌心任意揉搓。只是…为何众人都称呼她妖孽?!难道因为她跳着升级、六灵根同体,炼丹炼体轻而易举,实力宛如做了火箭?还是不满她成为男尊国唯一的女王爷,受尽皇室一族的宠爱?抑或是羡慕嫉妒她成为了至尊驭兽师,四大兽神护其左右,心念一动可唤万兽?岚兮月本人表示,这些都是小意思,或许道友听说过化形吗?没错。化身为龙。龙族少主是她。兽族大陆的英雄也是她。另外人送外号“男神收割机”。“男神,嗯?”某泽将二字在舌尖滚了滚,漆黑的瞳闪过几丝危险。某月扑进怀里笑嘻嘻,“男神爱我千百遍,只有阿泽入我心。”某泽满意了,唇角勾着笑,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沙哑更正。“还有身。”小提示:1.男女双强,一对一,双处洁,出轨小三失忆这里全没有,放心入坑。2.女主家庭和睦,前世是杀手但并非冷酷无情,乖软腹黑小天使一枚。3.欢迎加入柒柒的小窝,无门槛放心进,1630710594.岚兮月x韶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