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永离开不久之后又复返,面色凝重,张小晚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异样,眨巴眨巴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黄仲永摇了摇头:“把他俩都叫进来吧,我有话想说。”
黄仲永说要背着手径直向房间里走去,小晚的脸上则一扫方才的纯真,看着黄仲永的背影,又看了看演武场上的两人若有所思。
“小闲现在的状况,不断的尝试恐怕难以引发真正的转折。你们在眉城要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去剑乐府去看看,能不能彻底改善你状况就在此一举了。正好这个时间南云也在乐府教学,刘玄可以到时候和南云一起回道州,路上的匪徒也不能掉以轻心。”等四人都聚集在房里的时候,黄仲永忽然语重心长了起来。
逐客并不是黄仲永的本意,但刘玄也一时想不到黄仲永的本意是什么,索性直接开口问道:“黄大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是我的难处,可能也是景和的难处。”黄仲永叹道,“眉城恐怕马上会再次经历风雨,留你们在这里也只是白白将你们卷入这场dong乱,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全身而退的。”
黄仲永在笑,可比笑意更多的是沧桑。所有人都知道他为景和倾注了多少心血,耗费了无数的他又从何而谈全身而退?
比全身而退更加准确的词应该是放弃吧!有些事用一辈子、舍弃一切都做不到,那就放弃吧,对所有人都好。
“我知道了。”张小闲突然开口说,“不过在府上这段时间的恩情,我张小闲铭记在心,今后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请随意使唤刘玄。”
刘玄抱以白眼,坦然道:“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你。”
高傲的张小闲看也不看他,向着黄仲永诚恳说道:“以后你黄仲永就是我大哥,有人打你就是就是打我张小闲,有人伤你就是伤我张小闲。”
“如果你想打我的话……”张小闲向刘玄说话的同时用目光示意般地看着黄仲永,“那就请打黄大哥吧。”
“…………”
铁石心肠、高度冷漠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难为地说了一些不像是他会对外人说的话,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只不过他明白,人在江湖若遇到分别,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成为永别。
其琛山距离眉城并不算太远,但为了可以尽快帮助张小闲恢复实力,当天准备妥当之后三人就策马离开了眉城。小晚说他已经长大了,要自己一个人骑一匹大马,到头来一路颠簸没把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倒让他把三两波纹醉领悟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在张小闲离开之后,黄仲永立马进宫求见了昭稷王。宫内的任何东西与以前都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见了曾经那位沉默而深邃的王。
昭稷王并有没刻意地去改变什么,他不去创新,也不守旧,该做的事情他有些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也不曾去触碰,至少表面上来说是如此。
“坐。”昭稷王说过这一个字之后在未开口,只是一个劲地在批改臣子们递上来的建议书,黄仲永坐在椅子上也并不急切,他也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王。
可惜的是,阅人无数的他看不出来,只能凭借自己所能看到的去推断。
天色逐渐黯淡,有人在宫殿里点上了烛火。
“说起来,相国最近很闲吗?”昭稷王的眼睛根本没有抬起来过,仿佛黄仲永的存在只是次要的事。
黄仲永将自己的目光挪开,道:“本来是。”
昭稷王淡然道:“那现在为什么不闲了呢?”
黄仲永回道:“因为臣下听到一个消息。”
昭稷王问答:“什么消息?”
黄仲永又把目光投向昭稷王:“王上,要娶齐君的女儿?”
昭稷王指尖的笔忽而顿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抬起头来与黄仲永四目相对,王者的威严展露无疑:“相国认为有何不可吗?”
“并于不可。”黄仲永说道,“如果王上的目的真的只是在这个女人的身上那也不算是坏事,只不过世人皆知王上早在很久以前就与一名凡俗女子成亲,后来这名女子去娘家探亲之后便不知所踪,但臣下想王上与她是有真实情感的,不会如此轻易变心。”
要让昭稷王说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要说有感情也不见得真,对于这个人昭稷王只能选择回避。他放下了笔,看着黄仲永叹道:“难得相国会对东出之外的事情如此上心,如果寡人告诉你只要有寡人在一天景和就永远不会东出,不知道相国是否还能如此兴致勃勃?”
黄仲永一愣,对于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早就有了预料,早在武王还在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预感,有时事情在心里想了一辈子,那也终究只是能够想一辈子而已。
“那臣下想问王上一句,王上之功是意在百年、千秋还是万世?”
昭稷王问道:“何为百年之功、何为千秋之功、何为万世之功?”
“在位百年,无功无过,国力不前不后,延国家百年之期留与后人便是百年之功;在位勤政为民,让百姓乐居安康,国力胜古空前,不愧先人,留德后世,可算功在千秋;在位八荒纵横,荡平内外隐患,天下一统,四海俯首,利在后世,可算万世之功。”
“呵呵。”昭稷王冷笑道,“那相国还真是抬举我了,寡人之功不在百年、不在千秋更不在万世,寡人的功就只在眼前。”
“寡人现在要让那些只知道吃饭的东西都滚出去,让那些不服气的人都去死一死,然后在全国科举选拔人才来顶替他们的位置。寡人的功绩自己从未有盘算过,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得太长远,能抓住眼前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有些人想了一辈子月海星河,可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呢?”
昭稷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现在,相国你可以离开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月海星河得不到,去看看也好!”
“那还真是多谢王上了。”黄仲永并不悲伤,他从袖子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辞呈放在昭稷王身前的书案上。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是他早就想好了退路,总有一天会用得上,也不算白筹谋一场。
在黄仲永离去之后,昭稷王看着书案久久未动,后又望着黄仲永离去的方向眯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寡人终究容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