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当天,票卖的出奇好,甚至连站票都卖光了,龙總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台时龙總心情还有些紧张,可登上舞台才知道,在灯光作用下,根本看不清台下观众,如此一来紧张的情绪便得到缓解。
音乐声响起,表演开始,龙總顺着事先画好的“暗线”行走,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他越走越快,逐渐奔跑起来,随后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足有三四米的高度,落地之后,龙總单膝跪地,额头顶着膝盖,双手保住小腿一动不动。
偌大的剧场里人头攒动,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跪在地下的龙總静止后,却有一名衣饰、模样与他完全相同的“龙總”,从他背后“分裂出来”,由观众所在的位置看,“两名龙總尚未完全分离”,腿似乎还与“本体”融为一体。
随着站立的“龙總”抬起双手,做出种种动作,音乐变的低沉而诡异,眨眼间“站着的龙總”自本体分离,同时又发生“分裂”,舞台上同时出现了三名龙總。
随后站着两位“龙總”如机械人一般,在舞台上做出种种动作,身法手眼、眉目表情,完全相同,毫无差错。
之后两名“分身”走到“本体”身后,逐一挨着蹲下,再度融入后,龙總挺身而起,原地转了个圈,舞台上只有他一人。
这节目,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台下观众掌声雷动,金戒指、手链、宝石、玉扳指,雨点般丢上台。
这是观者对于艺人的最高肯定,下场后,陈经理让人清理了舞台,亲自送往龙總的休息室。
“我就说小哥性情灵巧,又有名师指点,前途必然无可限量。”
龙總见孟水琼有些局促,道:“是水琼配合的好,我只是亮个相而已,一切动作若无她演绎,整场魔术必然味同嚼蜡,不过陈经理,你是如何宣传的,一场新魔术,居然能有此效果?”
“这个节目之所以受欢迎,是有原因的。当年天罗戏院的创始人,就是以《分裂奇术》闯出了大名气,赚钱后买下的天罗戏院,这里的老观众对分裂术很是熟悉,多年后重新再演,只要稍作宣传,得到消息的人大多会来看看。”
两人正在聊天,叶浮生走进道:“陈经理,日本人又来了。”
“唉,如今这个世道,永无宁日了。”陈经理抱怨着离开。
陈经理走后,叶浮生道:“水琼,你学过杂技?”
孟水琼点点头道:“学过一些高空悬吊的技巧。”
“难怪,你的姿势舒展,是练过功的。”
孟水琼偷偷看了龙總一眼,发现他也朝自己望来,两人目光接触,各自回避。
“能与龙大哥合作,是我的荣幸。”
她虽然年纪小,但久经江湖,比龙總更早成熟。
短暂的聊天,龙總知道了孟水琼的身世,她是孤儿,从小被杂戏班主收养,从此游走四方,表演杂技为生,前些天表演“水箱脱逃”,差点出了意外,可杂戏班主非但没有丝毫怜惜,言语中还冷嘲热讽,孟水琼一怒之下,便投奔了陈经理。
自此,两人开始合作表演,龙總频频登上舞台时,也没有耽误火术的修炼,很快藏火术便有实质进展,然而,随着手法越加熟练,龙總却渐渐感觉,火师的意念,对火似乎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
在一次点燃火时,龙總无意发觉,当他集中精力观火时,不停跳动的火焰,会逐渐变的静止,当他心情起伏时,火焰便会剧烈摇晃,甚至会喷涌火花。
自从有了这种感觉,龙總对于火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而火焰在他手中燃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而魔术表演,也为龙總迅速积累了一笔财富,曾经他做梦也不敢想,此生能有如此“巨富”,但得到这些,不过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寒冬时节,叶浮生对陈经理“摊了牌”,他提出用五根金条,收购天罗剧院。
当然,是以龙總的名义。
陈经理十分犹豫,可是一九三二元月二十八日,日军突然向闸北区中国守军发动突袭,挑起了战争。
战端一起,戏院随时可能变为废墟,面对形势,陈经理终于“想通了”。
想不通的是龙總,他不明白在大战将至,所有人都想办法往外跑,师父为什么坚持以原价买下天罗戏院?
虽然战云密布,可十里洋场依旧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天罗戏院,居然还是天天爆满。
时间到了三月三日,迫于列强压力,日方最终和中方签订停战协议,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最终没打起来。
这天早上,睡梦中的龙總被人叫醒,卖票的伙计慌里慌张道:“龙经理,日军封锁戏院了。”
龙總心里奇怪,这仗都不打了,为什么又把戏院给封了?赶紧起床,赶往戏院。
远远就看见戏院门口站立两队日本军人,这些人手持插着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想买票的人看这架势,只能远远走开了。
龙總心里恨得慌,却只能挤出一副笑容,找个伪特工问:“我是戏院的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儿?”
停靠在路边的车里,下来一人。
这人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带着一副眼睛,五官温和,走到龙總面前,他深深鞠了一躬,用流利的汉语道:“龙先生好,在下是日本炮术学院的横滨忠八郎,仰慕先生神技如斯,特来包场看戏。”
龙總当然不会相信,日本军人来这儿是为了看魔术的。
“还有个不情之请,入场前,需要检查一下戏院内部,望贵方予以配合。”
龙總顿时愤怒了,不由紧握双拳,掌心温度骤然上升,只需要一团“纯火”,就能将横滨忠八郎化为灰烬。
他正在暗中运气,就听叶浮生道:“没问题,我们配合。”
横滨忠八郎微微点头道:“二位放心,只是例行公事。”
说罢做了个手势,军人和特工立刻冲了进去。
叶浮生拖着龙總远远走开,小声道:“不要冲动,你本领再大,也大不过枪去。”
“唉……”龙總深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