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云端感到孤独吗?”冷航再次打来电话,他已读过杨帆的邮件。
“有点儿。”杨帆奇怪冷航怎么提起这个话题。
说真的,组织安排他到云端上班,杨帆心里十分落寞,甚至有一种强烈的被遗弃感。他觉得组织再也不可能对他关爱和关心。
但是,这样的忧伤并没有长时间地压抑他的心情。他发现自己拥有在寂寞和孤独中自得其乐的天赋。派出所驻在云端镇政府,政府干部都住在城里,一到晚上,仿佛候鸟归林,悄然无人。杨帆便拿出吉它,弹奏自己喜爱的歌曲,因为无所顾忌,因为无羁无拘,他的弹奏几乎脱离了原谱,像自己的心一样自由地飞翔。这样的琴声似乎拥有了自己的灵魂,美妙的音符像火焰一样在政府大院里流动,烧掉了他心头的失落。
同时,杨帆还是个书迷。弹奏累了,他便拿起书本。以前总是流连于应酬,现在终于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看书,书中的世界让他暂时放下了对未来的担忧,以为只要把心思放在书本里,就可以远离过去的恶行。
“是不是又找了女人?”冷航的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冷硬。
“是女孩,不是女人。”杨帆说得理直气壮,脑子里却想起去年秋天的情形。
“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不过,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冷航不相信。他觉得杨帆对女孩子太热情,而且把性关系看得很随便。否则,在戎城时,也不会搞得几个女孩一起吵到单位,让他无法立足。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烈士子弟,如果组织上不对他网开一面,这种败坏风纪的事情,早就够得上开除或者辞退。他先是从机关发配到基层,再是从基层发配到市郊的边远派出所。实在无奈,只得以锻炼的名义,将他安排到离城区七十公里的深山老林云端镇。
冷航问:“你是不是跟谁争那个女孩?”
“没有的事。”杨帆否认道。“那女孩纯洁得山泉水似的。”
从杨帆的语气里,冷航听得出他并没有信口雌黄。
“你得过来帮我。”杨帆执着地说道,“事情不是邮件或电话说得清楚的,我想带你去实地勘查,让你切身体会魂魄走失的恐惧。”
冷航坐在灯光清冷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里显示的QQ邮件。
杨帆碰到的问题,仍然没有出乎冷航的预料,确实是认识了一个叫做卿小玉的女人后引起的。卿小玉冷航也认识,曾经给他们当过导游,至今有点印象,那是个天真单纯、思虑不多的女孩。
但如果不是因为卿小玉,杨帆这样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云端既不可能与人闹出矛盾,又与周围的人没有利害关系,有谁会如此煞费苦心地谋害他呢。
“你到底过不过来?”杨帆催促道。
冷航仍然看着邮件。杨帆一边在邮件里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一边似乎又相信了那些神秘出现的“身影”都是他被盗走的阳魂,相信自己被放了蛊,需要冷航的拯救。
蛊这种东西,是传说中的,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种毒而已。所谓下蛊,就是下毒。这类案件,冷航经手侦办过多起。或者慢性中毒,或者毒到取命,法医解剖后,都能从身体里取出毒药的成分。
但下蛊后,肉体没事,却被盗走魂魄,这种事闻所未闻。冷航从不相信其真实性。
不过,杨帆写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都是以人证吸引冷航的注意力,这不能不触发他的好奇。也是啊,一个大活人,身体如同行尸走肉,魂魄在外面游荡,想想都背脊发冷。
冷航决定,处理妥贴手头的事情,下午秘密前往云端开展调查,就当是一次旅行。
“你不要慌。”冷航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杨帆一时气急,“啪”地挂了电话……
冷航宽容地笑笑,这就是杨帆被娇惯坏了的性格。
他起身看着窗外,第一缕晨羲已经洒在庭院的桂花树上,但这景色今天看来却有些不同往日。他既惊讶又担心,这种奇怪的心理笼罩着他,他去云端的心情有些急切了。
中午,打点好行装。冷航对带不带枪,带什么枪防身,犹豫了一下。六四式小巧灵活、空仓挂机,功能实用;九二式枪身大,不便隐蔽,但人枪结合好,容弹量大,特别是可以发射橡胶弹;左轮太傻瓜,没进入他的挑选范围。最后,他还是挑了九二式,拿了两盒实弹,一盒橡胶弹。他还准备了一把薄而锋利的折叠刀,刀片是幽蓝发亮的。没穿制服,因为去山区,刻意找了一件朴实显旧的T恤配牛仔裤,一双山地靴,看起来像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游客。
当然,笔记本电脑、手机、配红外夜视仪的望远镜都是必备品。虽然只去两天,他塞了一万元钱在身上,到了山区,信用卡没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