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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土司之乱(中)

大明西南版图的这起土司叛乱,远比白露想的还要复杂的多,除了明面上看得见的奢崇明叛军与贵州安家外,另一批不速之客,已经早在暗处等候多时。

由成都府经往贵州府的一条必经之路上,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现在了官道上,五花马,大红袍,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花轿两边是卖力吹打的唢呐锣鼓手。

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乃是大明镇远侯顾肇迹,大红花轿里坐着的是他的新婚妻子,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徐弘基之女徐卿儿。

两年前镇远侯于南京徐家定亲,镇远侯顾肇迹从贵州府远道而来迎亲,如今接到了徐家的女儿,正要打到回府。

国公之女嫁于侯门之后本是算下嫁,徐家原本看上的是世代镇守云南的沐家,可云南沐府那边这一辈的子孙沐启元名声不好,不受朝廷的待见。

还屡屡传出不法的传闻,虽是政治联姻,徐家也不愿把女儿许给一个已失了帝宠品性又不好的夫家。

挑来选去,年龄相当,同样是出自勋贵之后,人品才学又不错的,也只有当时的镇远侯顾大理之子顾肇迹了,一来二去,徐家对这个女婿也就对上眼了。

看似徐家之女是下嫁,还嫁的远,但这里面其实暗藏玄机,顾肇迹与沐启元这类纨绔子弟不同,是个可塑之才。

以徐家的实力,在南京为姑爷谋个实缺的官职,调任南京任职并非什么难事,如此一来徐家的女儿也不算远嫁了。

在官道的一侧,大雪与茂密树影遮盖了林中闪动的人影,一名农妇打扮的女子正在紧紧盯着官道上的情况,她是秦淮河畔凤栖楼的花魁,水仙姑娘。

水仙的旁边围着一群江湖汉子,江湖汉子们一脸恭敬的看着水仙。

北风呼啸而过,树梢上的白雪被打落,砸在了水仙那用来包裹秀发的蓝色碎花布,水仙的秀发一下子披散下来,夹带着白雪在风中飘逸。

而水仙却纹丝不动,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火星子,一幕幕的回忆在她脑中浮现,十一前,也是一个冬天,水仙的生母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那一年很冷,村子里的人为了这场雪欢呼雀跃,所谓瑞雪兆丰年,有了这场雪明年就能有一个好的收成了。

只有一个中年农妇站在村口不时朝着远处眺望,她的手中抓着一支雕刻成水仙花样式的发簪,尽管她每天都来,却始终没有等来要等的人。

那时的水仙总是拿着娘亲的手,仰起头一脸天真的问着娘亲:“娘亲你在等谁。”

而水仙的娘亲却没有告诉水仙答案,只是将那根水仙花样式的簪子牢牢抓在手中,轻轻地抚着水仙的小脑袋:“娘亲在等风,风来了,他也就来了。”

就在村民们为这场瑞雪欢呼不已,准备迎接明年的丰收之时,水仙的娘亲倒在了雪地里,她再也没有醒来,攥着的发簪的手怎么也掰扯不开,那一年水仙只有七岁,从此她失去了可以相依为命的人。

之后一个姓王的男子收养了她,男子叫王森,乃是白莲教分支闻香教的第一任教主,现任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就是王森的弟子,而水仙是王森的养女。

当然,也仅是名义的养女。

王森收养水仙并非出自好心,只是看上了她的这幅美人骨,自幼严格的培养她,使她成为一代名妓,作为一个刺探朝廷情报的工具。

水仙自幼在青楼长大,能察言观色,深通官场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在为王森刺探的情报的同时也不断打听自己的身世。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她从一位匠人手中得知,她娘亲留下的那支发簪并非是普通的发簪,当时有这种手艺的,只有京城一家首饰行的老匠人才能做的出这种工艺品。

她的娘亲不过是一个普通村子里的姑娘,怎么会有京城里有名匠专门打造的东西。

为了揭开真相,水仙便去了一趟京城,这一查,就一路从京城查到了应天府的魏国公。

自此,水仙更是混迹于秦淮河畔,打听关于魏国公府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一位恩客喝多了酒,与她道出了一件事,当年还是魏国公世子的徐弘基曾代兵平叛土司作乱。

在叛乱平定之后,徐弘基曾路过一个村子,在那个村子里呆了足足有半年,大军都回朝了他还没有回去,后来还是老国公去世,家人遣来家书催他回去奔丧。

在之后,徐弘基承袭了老国公留下的爵位,又迎娶了英国公之女,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那一夜,为了从恩客的口中套从更多的话,水仙咬紧了牙关,任由那位恩客折腾,第二日她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水仙从恩客那得知,徐弘基当年待过的那个村子。

那个地方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她与她娘亲相依为命的地方,有一个女子,每日风雨无阻的站在村口等候,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等到。

现在,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只要她点燃引线,就能报了她娘亲的相思之苦,是那个男人负了她的娘亲,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夫人夺走了属于她娘亲的一切。

就连今天坐在花轿里的那个新娘也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个女人生的贱种,她的娘亲不该卑微的如路边的野草般,连死了都不能入宗庙。

“白阳女,快动手吧,杀了镇远侯早早逼反贵州安家。”一旁的胡腮大汉催促道。

水仙姑娘这才从痛苦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风来了,她的娘亲应该也来了。

水仙盯着官道上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终于,打开手中的火星子点燃了引线。

嗤——轰!!

山野之间传来一声巨响,林间鸟兽受到炮声的惊吓四散奔逃,官道上黑烟四起,八人抬的大红花轿此时落在地上,轿夫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队伍前的迎亲牌子已被轰成了碎渣,几块被轰的焦黑的残肢断臂伴随着一股腥臭落在了雪里,迎亲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系着红花的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一声,扬起两只前蹄,不受控制的胡乱冲撞起来。

乱了,全乱了,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已经乱套了,护卫们拔出腰间的宝刀警惕的盯着四周。

胡腮大汉睁大着眼睛看着官道上的一切,他没有想到火炮的威力这么大,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厉害,他应该不嫌麻烦在拖上一门火炮才是。

可他们只带了这么一门火炮,而且刚刚发射完,填装弹药再次发射是需要时间的,胡腮大汉吹了一声口哨,埋伏在山野间的白莲教弟子纷纷现身,冲着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奔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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