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常翼穿过书房的拱月门,轻声的来到书桌前禀报:“将军,夫人又来了。”
萧阙手中的毛笔未停,行云流水的小楷直到最后一笔写完,将书信折叠好递给常翼方才开口:“让她进来吧。”
常翼愣了一下,而后将信收进袖子里,转身出去请人。
已经一月有余,盛梓樾每天都会来书房请安,但萧阕却从未许她进过书房的门,无怪乎常翼惊讶。
萧阙起身来到书架旁挑选着上面的书籍,绛紫色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从雕刻精巧的椅子上滑过,沉静暗淡的背影与房间的陈设溶为一体。
常翼从外面进来,萧阙闻声回头,却只见他一人回来,目光不禁转向门口,淡淡的问:“人呢?”
“回将军,夫人已经回去了,夫人说这是她给您做的衣服。”常翼将衣服放在书桌上。
萧阙的目光不期然的被那衣服吸引,仿佛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他却未抓住分毫。
银白色的云锦织锻,除了料子华贵针角细密外,并无出彩之处,只是在折叠的袖口处却绣有一朵浅浅的芝兰花。
常翼凝聚的神色稍纵即逝,他的衣服上向来都有芝兰花绣,她入府一月有余知晓也并不稀奇。
常翼见将军似乎没有不喜,提醒的问了句:“这衣服怎么处理?”
“随意。”萧阙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而问:“信送进宫了吗?”
“已经送进宫了。”常翼将桌上的衣服收起,准备拿去库房,临出门前担忧的问了句:“万一皇上怪罪当如何是好?”
萧阙薄唇紧抿,袖笼里的手蓦地攥成了拳,他可怜的胞弟自小便被养在宫中,至今未曾见上一面。
盛梓樾平静的步伐穿越过将军府后院的拱门,佩儿紧追上两步,有些不忿的追问:“小姐,将军都许您进去了,您为什么不去?”
盛梓樾的脚步陡然停住,转过头目光锐利的看向她,“这是你该对本夫人说话的态度吗?”
“……是。”佩儿跪在地上,心里却有些不平,整个丞相府都没有人愿意跟着小姐陪嫁,还不是她心软跟了过来,将军都允了,她将然还不把握机会。
盛梓樾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丫头,语气不弱:“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那就回丞相府吧,要是留下,从今起,绝不违背我的意思第二次。”
“小姐您……”佩儿正想为自己辩驳,突然被人打断。
娇俏的声音带着几丝嘲讽从将军府的假山处传来:“怎么这么大火气啊,姐姐连自己的丫鬟都这么苛待。”
盛梓樾目光凌厉的扫向说话的女人,“本夫人教训下人还轮不到你插嘴,来人啊,把她给本夫人拿下,重打五十大板!”
“盛梓樾,你怎敢打我?”女人如花美艳的脸上顿时更添一分盛气凌人,就不信她敢动手,她可是皇上赏赐给大将军的人。
盛梓樾一改温柔娴静狠辣顿现,如媚的目光也变得锐利无比,在呆愣住的那些下人脸上扫过,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谁要是违背本夫人的命令全部都卖了。”
下人们不敢为违逆,从夫人进府,手段狠辣嫉妒成性,就因为将军没看过她一眼,便在将军府里耀武扬威嫉妒成性,看这回将军还能放纵她胡来!
长仆们拿着棍子将那女人压下,女人大声的嚎叫着,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盛梓樾的命令,重重的板子一下下敲打在女人的身上。
那女人此刻哪还有原本的嚣张,身上柔滑的锦缎瞬间被鲜血染红一片,凄厉的喊叫声响彻将军府的上空。
管家吓得赶紧去向将军禀报,已经是进府的第三个女人了,五十板下去肯定没命,再出一条人命皇上铁定降罪将军府。
萧阙听到管家的禀报脸上无波无澜,等的管家双腿发麻的时候,他才道:“夫人善妒,心性狠毒,罚她闭门思过一月!”
管家诧异的抬起头,仅此而已吗?不放心的提醒道:“将军,那可是皇上赏赐的姬妾……”
萧阙只是挥了挥手,但在管家踏出书房门前又补了一句:“女人家还是多学些女红养养心性的好,把库房里新入府的雪缎拿给夫人练练手。”
“这……”管家更加诧异,那可是雪缎千两一匹,将军这是非但不罚还赏赐了。
“你可有异?”萧阙声音微沉,管家不敢多问,立刻领命告退。
五十大板已经落幕,凄惨的叫声依然消失在将军府的院落中,留下了一地艳丽的红色,震慑了所有的下人,对这位将军夫人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管家捧着那匹雪白的锦缎来到盛梓樾的面前:“夫人,将军有令,让您在房里面壁思过一月,多学女红。”
跪地的下人们闻声倏地抬起头,心中暗喜夫人终于得到了将军的惩罚,可当目光触及到管家手里捧着的那匹布时,又快速垂下,竟然是雪锦!
佩儿看不懂雪锦背后的意思,只知道夫人要被禁足了,吓得抓住盛梓樾的衣服苦苦哀求着:“夫人,夫人您快向将军认错吧,您不能这样下去的,您快去跟将军认错吧。”她眼里的小姐就是在作死,回门那天将军连面都没露,小姐回到丞相府相爷跟大公主见都没见小姐一面,要是再被大将军休了那岂不是……
盛梓樾正要开口,目光却在拱门处的那颀长的身影上停住,她的心也随之一颤。
他来了……
盛梓樾恨不得飞奔上去抱住他,让他看看自己,看看那年花神节上他执手赠灯的少女,她的掌心里始终残留着他的温度,不会随时间冷却,也不会随富华消弭。
只是,此刻她看到的却是他钢铁般不可亲近的面容,和那冰冷无一丝温度的目光,甚至还带了一抹厌恶,他……已经认不出她了吗?
在她与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停留了一瞬后,决然的转身,留下片寒凉在她落空的心里徐徐飘荡。
她却并没有气馁,在他听得到的距离声音极其洪亮:“这将军府里,只能有我一个夫人,来一个我便除一个,来一双,我便灭一双!”
她缓缓的移动着目光,看着那抹被鲜血浸透的尸体,在心底倾诉:萧阙,我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爱着你,为你除去所有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