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问不出所以然,只摇了摇头,又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对灵玉道:“此地不宜久留,拿了银子快些走吧!”
灵玉嘻嘻一笑,推手道:“我有这俩铜子儿足矣!”说着,将手中铜钱抖在空中,又一手擒住。白衣女子无奈,只得收回银子转身离去。
灵玉攥紧铜钱,一溜小跑奔向玲珑包子铺,入了屋内,将两枚铜钱朝那胖老头儿眼前一递,说道:“老伯,包子钱,双倍的,一个不少!”
胖老头儿瞧是灵玉先是一愣,而后举手拈了一枚铜钱,说道:“难得你有心回来,不过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自个儿留着吧!”
灵玉嘿嘿一笑,颠着余下的一枚铜钱转身朝门外便走,却听那胖老头儿道:“小孩儿,等一等!”灵玉回头道:“怎么,你后悔了?”
胖老头儿急忙摆手,只说道:“小孩儿,有句话我可要提醒你,你闯了大祸啦!你可晓得方才你得罪的是谁吗?”
灵玉笑道:“不就是个蛮横的叫花子嘛!你没瞧我几下子便将他打发了吗?”
胖老头儿叹道:“唉!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告诉你吧,那荆花子可是本城丐团二当家的,手下管着百余叫花子,连官府都避让三分,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一个人再厉害,如何斗得过他们一帮呢!”
要说灵玉方才听谢元如此说话时还蛮不在乎,但此时又听包子铺老板如是说,不禁心下一荡,寻思那胖老头久居此地对乡情甚是了解,所言应是不虚,如他所言,那恶丐吃了我一亏岂能善罢甘休,必会纠集同伙寻我报复!
双拳难敌四手,那帮叫花子一拥而上,一帮打我一个,岂有我的活路?想到这儿,口中称谢向那胖老头儿一抱拳,而后起身便走。
说也倒霉,灵玉将将出得门外,迎面正涌来一帮叫花子,数一数也有三四十个,手里皆攥着竹竿儿,一个个怒目而视恰如凶神恶煞,为首的正是荆东龄!
荆花子眼尖,一眼瞧见前方灵玉,只将手一指,喝道:“在那儿哪,快追!”众花子不由分说,各抡杆子撒脚如飞,奔灵玉急追。
灵玉脑袋“嗡”了一声,心说:“我的娘啊,真被那胖老头儿言中,果然来了一大帮!......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快跑吧我!”想到这儿,一调头儿奔东向便跑,荆花子领众丐穷追不舍!
一口气儿跑了七八条街路,灵玉累得呼呼带喘,于一胡同口儿立定身形,他将想喘口气儿,那荆花子阴魂不散,带领众丐倏忽而至!
灵玉慌了神儿,心下暗道:“不行,如此跑下去岂不要累死?万一跑进死胡同可就遭了秧!这该如何是好?”
正万分捉急之时,忽见胡同里不远有一处老宅,宅门微微敞开,楣上挂一松木牌匾,上刻四字——香林医馆。灵玉瞧罢眼珠儿一转,寻思正好去那馆内躲避一时,遂疾驰数步冲入医馆。
灵玉甫一隐身,群丐便叫喊着赶到,环顾四周不见人影,荆花子骂道:“他奶奶的!怎么回事?小兔崽子明明跑到这儿来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钱二坏,你瞧没瞧见?”
一个跛足花子从丐群中闪出身来,这花子个头儿不高,尖嘴猴腮,眨着一对小母狗眼儿,生的十分丑陋!他凑到荆花子近前,躬身回话道:“二当家的,那小子没那么快!会不会是躲起来了?”
说着,瞪圆母狗眼儿朝胡同里仔细观望,终将目光落在香林医馆门上,只恍然大悟道:“啊呀!二当家的,我晓得了,那小子定是跑到香林医馆去了!”
荆花子心下一动,甩脸朝医馆门口瞟了一眼,果见那门上现出一条缝隙,急率群丐快步奔到医馆门前,扣打门环向里问道:“石大夫,你在吗?小的是丐团荆东龄!”
过了老半天,屋里终于传来女子话声:“什么事啊?”荆花子道:“方才有一个野小子打伤我团弟子,我等追他不着,担心他潜入医馆对石大夫不利,特来询问究竟。”
屋内女子道:“我这儿没人来过。”荆花子心有不甘,又问道:“兴许是趁你没留意,偷偷溜进去的呢?”屋内女子不悦道:“若是不信,尽管进来找找看!”
荆花子闻听那女子动了怒,犹豫半晌终未敢入内去搜,只说道:“得罪了,石大夫!”携众丐愤然而去。
离开香林医馆,荆花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儿遣散众丐,唯钱二坏未走,一直跟在荆花子身后,好似有话要说。
荆花子冲他一瞪眼,斥道:“钱二坏,还不回去干活儿!你那片儿收成可越来越孬了,你小子可得勤快着点儿!”
钱二坏苦脸道:“二当家的,不是我不肯卖力,你也晓得,是路团头严禁强讨,故才讨得少了。”荆花子瞪眼道:“休得怪罪他人,你当我是傻子吗?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还想糊弄我?”
钱二坏脸一红,挑大指道:“二当家的,要么怎么说,你是这个呢!”荆花子一撇嘴,斥道:“甭来这套!我可提醒你,钱二坏,这件事我知道了不打紧,若叫路团头儿知道了,哼哼,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钱二坏嘿嘿一笑,嘴上不说心里暗道:“跟我装什么算,你可是背着路团头儿什么都干,就连……连小老婆都有了!我划拉那点儿玩意儿与你比,嘿嘿,简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钱二坏嘿嘿一阵赔笑,又往前凑了凑,说道:“二当家的,自打路不平当家以来,将咱们管得太严了,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大伙儿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众弟子无不埋怨啊!”
荆花子静静听了,眼珠儿咕噜咕噜直转,既不插话也不喝止。
钱二坏继续道:“更可气的是,你说咱要饭的已经够可怜的了,他还将钱物随意捐给旁人!那皆是弟兄们辛辛苦苦讨来的,却被他拿去肆意挥霍,好人都让他当尽了,受苦受累都是大伙的,你说咱们跟着他干有何奔头儿?”
荆花子微微点头,试问道:“那……你什么意思?”钱二坏低声道:“二当家的,你讲义气,有气魄,能不能撇开路不平带领弟兄们单干?”荆花子面色凝重,摇头道:“可是……团里有不少路不平的死党,恐怕……”
钱二坏奸声一笑,说道:“二当家的,你光瞧见那些老顽固,却未发现那些新面孔!眼下,北城的马云礼、陈先奇、于嘎子、宋愣子、孟三儿、陈麻子......
包括我那俩侄儿在内,拢共有四五十个年轻后生都对路不平心怀不满,恨透透的了!只要二当家的你一声令下,我们都跟着你干,你将这帮人聚在一起挑起大旗,那北城不就归你说的算了吗?
等咱们力量壮大了,到时候再吞掉南城地盘,用不了多久,便可将路不平彻底扳倒!”
听钱二坏一番挑唆,荆花子意动神摇,心说:“我这二当家的,按说地位也不差,但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谁不想当家作主自己说了算?况且,我荆东龄哪里不如路不平?因何要听他呼来喝去的!”
想到此,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