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兴龙摇了摇头,对灵玉道:“灵玉,你也快回去吧,免得你姑姑惦记!”灵玉诡秘一笑,只朝狄兴龙打了个手势,低声道:“狄大哥,随我来,我有话说。”说着朝庙后便走,狄兴龙一脸狐疑,不晓得灵玉有何话说,只快步跟在灵玉后头。
二人转到雷神庙后头立定,狄兴龙问道:“你小子有何话说?”灵玉道:“你想不想找荆东龄、钱二坏出气?”狄兴龙点头道:“当然!”灵玉朝北城方向瞧了一眼,说道:“走!去收拾他们!”狄兴龙一愣,说道:“什么?就咱们两个吗?不妥吧?”灵玉瞪眼道:“怎么,方才不还跃跃欲试的吗?现在为什么又害怕了?”狄兴龙为难道:“不是害怕,只是叫我义父知道了怕是不好!”灵玉一笑,说道:“只是揍他俩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路老伯不会生气的!走!”说着拉狄兴龙便走。
兄弟二人越过黄河浮桥来到北城,穿过四条马路,往西拐到康平大街,又向北走了百步溜进铁狮子胡同儿,走到深处现出一座深宅,月夜下只见那青砖院墙有一丈五六尺高,两扇朱漆大门紧闭着,荆宅到了!
遥遥的,可见门前有两个痞丐正在放哨,灵玉、狄兴龙不敢走正门,二人转到宅子后头。灵玉脚尖儿点地“蹭”地飞身上墙,狄兴龙双腿一弹,双手搬住墙头,两臂较力两脚一蹬墙面,长身形跨在墙上。二人拢目光向下观瞧,只见里面是二进院落,前院宽阔,两间青石瓦房灯火通明;后院稍小,同样两间瓦房,却无灯光。瞧了半天,院内并无人把守。
狄兴龙一偏腿儿正欲跳落院内,却被灵玉一把拽住,只听灵玉低声道:“小心有狗!”狄兴龙低笑道:“放心吧,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讨厌狗,不会养狗的!”灵玉恍然大悟,只双腿一飘,与狄兴龙双双跃落院内。
二人蹑足潜踪溜至前院正房窗棂下,舌尖儿点破窗棂纸,使了个“木匠单调线”,各自定睛朝屋内观瞧。只见屋内一间大厅十分宽敞,已是座无虚席,荆东龄翘着二郎腿居上而坐,下垂手坐的正是跛丐钱二坏,二人离着不远。再瞧二人对面,钱怀仁、钱怀义、于嘎子、宋愣子、孟三儿、陈麻子、......二十余个小头目依次坐定,众恶丐正在高谈阔论。
只听钱二坏说道:“大当家的,今晚只要路不平和狄兴龙一死,余下人等皆是乌合之众,我已安排妥当,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可率人攻占雷神庙,一举吞并南派!”窗外狄兴龙闻听直气得火冒三丈,身子一动便欲起身冲入屋内,却被灵玉一把摁住。灵玉伸出右手食指面前一晃,又朝屋内指了指,压低声音道:“别急,先听听动静再说!”狄兴龙将怒火往下压了压,又偷眼朝屋里观瞧。
又听钱二坏说道:“大当家的,不知天机真人所求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荆东龄咂了咂嘴,说道:“这件事嘛......不着急!等夺了南城再说。”钱二坏探身道:“大当家的是不是不相信天机真人?”荆东龄瞪眼道:“你没听见我方才说不急吗?日后再说!”钱二坏将身子缩回,只笑道:“好好好,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荆东龄脚尖儿轻抖来回搓着手,又嘿嘿笑道:“嘿嘿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除去了心腹大患,钱二儿啊,这次你干得漂亮,我很满意!说吧,你想要点什么奖赏?”钱二坏摆手道:“大当家的,我只是跑跑腿儿、耍耍嘴皮子而已,不足挂齿!更何况,为大当家的效力乃理所当然,怎能厚着脸皮要你的银子呢?”
荆东龄眯着眼儿,直斥道:“少他娘的装蒜!我知道你小子从来不白干活,说吧,这回想要多少?”钱二坏没笑硬挤,说道:“嘿嘿嘿,大当家的,瞧你把我说的,好像我如何贪财似的!嗯……不过嘛,大当家的如果真有此心意,我也不好当面拒绝!银子嘛,就免了,毕竟请天机出马着实花去了不老少!我倒有另外一个想法,不晓得……嘿嘿,当讲不当讲?”
荆东龄翻眼问道:“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钱二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当家的,我钱二儿鞍前马后伺候你多年了,对当家的可谓忠心耿耿,百依百顺!没有一件事不尽……”荆东龄一摆手,不耐烦道:“得得得,我最讨厌你这一点,有什么话不直截了当的说,非得兜三个圈子,你不累我听着都累!你有何要求直说便是!”
钱二坏嘿嘿一笑,说道:“大当家的,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眼下南城即将成为咱的地盘儿,所以我想……嘿嘿……我想替大当家的将南城管起来。”荆东龄脸色骤变,不悦道:“什……什么?你想接管南城?”钱二坏赔笑道:“嗯,不错!我正有此意,我是想……”未及他说完,荆东龄“啪”一拍桌子,怒斥道:“我说钱二坏,你胃口可真够大的了,啊?干脆,你将我也接替了得了!”
钱二坏半晌不语,突然呵呵一笑,说道:“呵呵,大当家的,我只是口无遮拦随便一提,你不同意只当我没说过便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哪!气大伤身,再将你气出个好歹儿的,那我可吃罪不起啊!”荆东龄气呼呼道:“哼!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钱二坏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大当家的一定长命百岁,福寿无疆!”
这小子说着,母狗眼儿朝对面的钱怀仁一挤咕,钱怀仁心领神会,端起桌上一只茶杯,起身来到荆东龄身前,毕恭毕敬道:“大当家的,我叔叔嘴碎,说话一向信马由缰,不着边际,大当家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他一般见识,也别往心里去!来,晚辈敬大当家的一杯茶,全当是替我叔叔给大当家的赔罪了!”说罢,将茶杯朝前一送。
荆东龄鼻子轻哼了哼,极不情愿地探出左手接过茶杯,右手掀起杯盖儿轻轻拨了拨,送到嘴边儿将要喝下,突然又放了回去。钱二坏嘿嘿一笑,说道:“大当家的,孩子敬的茶,总要给个面子!”钱怀仁亦道:“是啊,大当家的,你好歹也得喝一口!”
荆东龄眼珠儿转了转,忽然笑道:“老二儿啊!其实呢,你方才说的并非完全不着边际!按理说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提出此等要求也属合情合理!方才大哥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了,我也有不对之处!来,这杯茶大哥敬你,向你赔个不是,你快喝了它吧!”说着,将茶杯推给钱二坏。
钱二坏一愣,忙摆手道:“啊呀!大当家的,你何错之有?你别说骂我一顿,就是……就是打我一顿,小弟也毫无怨言呢!怎能叫你给我赔不是,这不折煞了我吗?不行不行,我可担当不起!再者说了,那是晚辈敬你的茶,我怎能……”荆东龄冷笑一声,说道:“叫你喝你就喝!哪儿来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