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坤摇了摇头,一弯腰背起小木箱子,对马信道:“马捕头,咱们该回去复命了!”马信点了点头,对石瑶珺道:“石大夫,你且自便!”说罢,与朱令坤离去。
二人将走到门口儿,孟三儿连跑带颠奔到近前,躬身问马信道:“马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按我北派丐团的规矩,有弟兄死了要当日火化,既然方才已经验完尸了,我们打算待会儿将荆大当家的给火化了,不知妥否?”马信却道:“此案尚未了结,荆东龄不可火化!”
孟三儿抓耳挠腮道:“可是,马大人,你瞧这天儿,闷热闷热的,尸体放久了可就坏了!”朱令坤进言道:“马捕头,依我之见不如将此事禀告给侯大人,全凭侯大人做主,你看如何?”马信一听也只能如此,遂点头同意,孟三儿千恩万谢,将马信、朱令坤送出门外。
孟三儿返回院内,瞧见石瑶珺仍立在棺前,有意逐她出去又不敢得罪,遂嘿嘿一笑道:“石大夫事务繁忙,如果在这儿耽搁久了,恐怕那些看病的会找到这儿来啊!”石瑶珺听出孟三儿话外之意,眼珠儿转了转,探手自怀中掏出一只青色瓷瓶,说道:“我瞧荆夫人身子羸弱,我将这丹药送她服下便走,不知她人在何处?”孟三儿不敢阻拦,将手一指后院,说道:“大嫂在后院呢,我可带你过去!”石瑶珺忙摆手道:“不必!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去找她就行了。”说着,迈步朝后院奔去。
孟三儿摇了摇头,只朝院内众痞丐道:“好了,弟兄们,人都走了,各自回屋里凉快着吧!”众痞丐跪了半天终于解脱,起身闹哄哄钻进前屋。
单说石瑶珺奔到后院,只见那院落不大,有两间青石瓦房,靠东面一间拉着窗帘,猜是荆王氏住处。她快步奔到门前,轻扣屋门口中呼道:“荆夫人,你在吗?”只听门里传来孩童话声:“你是谁啊?我娘病了,睡了!”石瑶珺说道:“哦,我就是来给你娘看病的!”那男童问道:“真的吗?你不是坏人吧?”石瑶珺说道:“我是好人!”房门“吱嘎”一响,直露出个小脑袋来,正是先前在前院跪着的小男童。
石瑶珺放眼打量,只见那男童生得虎头儿虎脑儿,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十分招人喜欢,不禁心下叹道:“想不到荆东龄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荆东龄虽可恶,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也着实够可怜的!”心下感慨着,迈步进入屋内,只见屋内装饰整齐,荆王氏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毯,额头罩了一块白色手巾。
此时荆王氏被惊醒,见石瑶珺入门,她将身子向上挺了挺,半倚半卧斜靠在床头,弱声道:“你是......?”石瑶珺说道:“我是本城大夫,我姓石,方才见你昏厥,特来瞧瞧。”荆王氏轻“哦”了一声,只说道:“哦,石大夫有心了,我没事儿!......哦对了,石大夫,验尸结果如何?可曾查出我家老爷死因?”
石瑶珺并不直言,紧走两步奔到荆王氏身前,将手中青色瓷瓶朝前一递,说道:“我这儿有一颗家传丹药,药效神奇,包治百病,你身子虚弱,正好将它服下。”荆王氏探手接过药瓶,问道:“多少银子?”石瑶珺一摆手,说道:“不要钱!”荆王氏忙道:“不成不成!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说着欲将药瓶塞回石瑶珺手里。
石瑶珺将手一推,肃道:“如果你吃我的药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做一件事。”荆王氏问道:“什么事?”石瑶珺正色道:“荆东龄是被钱二坏、钱怀仁、钱怀义叔侄三人毒死的,侯通海定是吃了钱二坏的好处,将荆东龄之死诬陷在狄兴龙和灵玉身上,方才验尸时仵作施了手段,验不出荆东龄体内的剧毒。”
荆王氏吃了一惊,说道:“啊?怎么会这样?钱二儿干什么要下此毒手?”石瑶珺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会知晓,总之这件事是我侄儿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荆王氏掩面而泣,只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石瑶珺直说道:“你帮我验出荆东龄身上的毒......”荆王氏急道:“可是我不会验毒之法!”
石瑶珺说道:“你照我说的做即可......本来这件事我应该亲自完成,只因我是被告一方的亲属,侯通海是不会相信我的,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帮我一起做。”荆王氏低叹道:“唉,石大夫,还说什么帮不帮的,这件事关乎我家老爷死因之谜,我是应该站出来做点儿什么的!你说吧,我到底该怎么做?”
石瑶珺释道:“你将一碗米饭包在布袋中,再设法塞到荆东龄肚子里,半个时辰之后取出来,小心收在瓷坛里,明日辰时你将瓷坛送去官衙,我在衙门口儿等你。”荆王氏疑惑不解,问道:“干嘛要……要这样?”
石瑶珺无暇详解此中玄机,只说道:“你不必知晓此中道理,只管照我说的做便是!另外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叫外面那些人知道,他们都是钱二坏的人,知道吗?”荆王氏点头道:“石大夫,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石瑶珺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荆宅。
待返回香林医馆,石瑶珺独坐柜前,心下暗道:“侯通海、钱二坏、朱令坤......你们贪赃枉法实乃一丘之貉,明日大堂之上便叫你们原形毕露!”正愤慨之时,忽闻堂门一响,原是马信来了。
见马信一脸急色,石瑶珺起身问道:“马捕头,你有事?”马信说道:“侯大人已准许荆东龄火化,我特来知会你一声。”石瑶珺一愣,急问道:“已经烧了?”马信回道:“还没有,我将将得到侯大人命令,还未告知孟三儿。”石瑶珺稍稍安心,只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马信叹道:“本案疑点颇多,一旦荆东龄尸首火化了,再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见马信一脸挚诚,言辞公允,石瑶珺深为信服,说道:“马捕头,难得你如此公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马信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石瑶珺说道:“你可否假传侯通海命令不叫北城花子毁尸灭迹?”马信迟疑道:“这个......”石瑶珺激道:“难道你忍心见狄兴龙、灵玉蒙受不白之冤吗?”
马信摇了摇头,说道:“石大夫,你不必说了,在下岂是黑白不分之人?你放心,我会将侯大人的命令拖到明日,在这段时间,你要尽快想办法验出荆东龄体内之毒!”石瑶珺点头道:“马捕头,这就足够了!只要荆东龄今日不火化,我便有把握验出他身上的毒。”马信见石瑶珺如此镇定自若,定是有了万全之策,不再多问,举手告辞离开香林医馆。
翌日一大早,石瑶珺手提一只活鸡来到澶州府衙,见路不平、侯宝江、李骁勇、赵宇化、段庆三、刑老六、贺八斤等南城乞丐已候在衙门外,又有谢元等许多百姓堂外驻足。与昨天一样,那个细高挑儿仍带了小随从挤在人堆里,手捻须髯静静向大堂里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