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北苦脸道:“是你叫我知道多少说多少的,喏,我全都说了,你却不高兴了!”萧太后斥道:“陈敬北,你分明是在戏耍本太后,来人,将他绑了!”有喽啰兵朝前闯,陈敬北也不抵抗,只将双手一背,喽啰兵拿绳又重新把他捆了个结实。
此时只听萧挞凛道:“太后,那宋将口出狂言分明是有意挑衅,我看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所以然了,不如直接杀了来得痛快!”萧绰将火往下压了压,朝萧挞凛一摆手,不再理会陈敬北,又迈步来到狄兴龙身前,说道:“狄兴龙,你妄图刺杀本太后,理当砍头!但本太后爱惜你是个人才,不忍杀你,只要你肯弃暗投明归顺我契丹,本太后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狄兴龙道:“哼!岂有一将侍二主乎?莫再多言,我狄兴龙是绝不会投降的!”
韩德让半晌未言语,此刻开了口,只听他说道:“狄兴龙,切不可意气用事!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宋国气数已尽,败局已定,而契丹国运兴隆,如日中天,你归顺我国方是顺势而为,明智之举!”
说了半天,韩德让到底何许人也?何以可与萧太后并肩而坐?还须交代一二。韩德让者,其祖父韩知古,唐末被掠至辽为奴,后官至中书令。父韩匡嗣官居南京(今北京)留守,封燕王。后因与宋军作战失败,遥授晋昌节度使,降为秦王。韩德让自幼受父辈熏陶,智略过人,深明治国之道。初侍辽景宗以谨饬闻,加东头承奉官,补枢密院通事,转上京皇城使,遥授彰德军节度使。
辽乾亨元年七月,韩德让代父守南京。九月,宋军攻打南京,韩德让临危不惧,登城指挥守军抵御十五昼夜,待援兵赶到,内外夹击,大败宋兵于高粱河。韩德让因功授辽兴军节度使。乾亨四年,迁升南院枢密使,赐名“德昌”,成为汉臣中权势最大者。
是年秋,辽景宗病危,韩德让与耶律斜轸俱受顾命。萧绰命耶律休哥总管南面军事,任命侄女婿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管理内政事务尤其严管贵族。韩德让与承天皇后萧绰密议,剥夺了觊觎皇位的各路诸侯兵权,立十二岁的梁王耶律隆绪为帝,是为辽圣宗。萧绰尊为皇太后,摄国政。韩德让以拥立功总理宿卫事,参决大政。
萧绰,小字燕燕,辽景宗继位后被选为贵妃,两月后册封为后。韩德让与萧绰自幼立有婚约,景宗去世后,萧绰自摆婚宴改嫁韩德让。统和十八年,韩德让任太保兼政事令,总理南北二院枢密院事,拜大丞相,进齐王,成为契丹权力最大的实权人物。为使韩德让全心辅佐,萧绰派人毒杀了韩德让的原配妻子李氏,李氏即石瑶珺之生母,此事前文书中曾有过介绍,不再赘述。
单说狄兴龙听韩德让劝降冷笑了一声,说道:“卖主求荣的事,我狄兴龙是不会干的!”韩德让叹了口气,又劝道:“狄兴龙,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可要多为自己打算!一念生,一念死,生死之间全凭你如何抉择,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狄兴龙肃道:“不必考虑,我狄兴龙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动手吧!”韩德让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萧挞凛憋着的一口气始终未出尽,此时又向萧太后进言道:“太后,狄兴龙等人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即使归顺我国断也不会忠心,还是杀掉为好!正好明日将三颗脑袋挂在阵前旗杆之上,可叫宋国出城一战!”
萧太后却十分有耐心,只对狄兴龙等人道:“你们三个皆是有骨气的汉子,眼下叫你们马上归顺契丹,你们一时半会儿还抹不过弯儿来,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好生考虑!来人,将他们三个关起来!”一声令下,喽啰兵呼啦朝前闯,将狄兴龙三人拖出大帐。
萧挞凛一脸不乐意,对萧绰道:“太后未免太看重狄兴龙了,我看他是绝不会投降的!”萧太后呵呵一笑,说道:“萧将军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是一时疏忽大意才输给狄兴龙的,这不算什么!你仍是天下第一猛将,我契丹今后还要仰仗你攻城拔寨,开疆拓土呢!”萧挞凛问听心下畅快,哈哈一阵大笑,又跪地道:“多谢太后夸赞,萧挞凛定以死报国,不攻下澶州城,誓不为人!”萧绰点了点头,又遣散群臣,自回寝帐歇息。
黑漆漆一顶囚帐内,狄兴龙、冯硕、陈敬北三人被绑在三根木桩之上。说是毡帐,实际仅罩了一层粗麻布而已,上面还裂开许多口子,正值寒冬腊月,股股寒风直袭入帐内,冻得三人瑟瑟发抖!陈敬北冻得受不住了,一面拿脚后跟儿磕打木桩子,一面问狄兴龙道:“大哥,你冷不冷?”却听冯硕斥道:“净说废话!这里边儿跟外边儿没啥两样儿,咋会不冷?”
狄兴龙叹了口气,说道:“唉!二位兄弟,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决定刺杀萧后,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对不起你们!”冯硕道:“大哥,什么都别说了,没什么对起对不起的,瓦罐不离井口破,做大将的难免阵前亡,早死早超生!更何况,咱们是为国捐躯,死而无憾!”陈敬北道:“是啊大哥,如果怕死我俩就不来了,你无须自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人言兄弟之情贵在“同甘共苦”,自古“同甘”常有,“共苦”鲜见!冯硕、陈敬北在生死面前毫不退缩,毅然决然与狄兴龙共进共退,其心之忠、其义之重、其情之切,令人肃然起敬!
三兄弟谈论多时,此时天已近寅时,折腾了大半宿三人甚是疲惫困倦,虽然帐内阴冷仍打起瞌睡来。
可就在狄兴龙迷迷糊糊之际,忽听耳畔有人唤道:“狄将军!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