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契丹皇太后——萧绰!
自大宋皇帝御驾亲征以来,宋军军威大振,萧绰因此愁眉不展。她深知契丹长途跋涉,补给困难,若不能一鼓作气攻破澶州,拖延久了,待宋国缓过这口气儿,必定展开强势反击。尤其是定州王超所部尚有十几万大军,指不定何时便会出动,若与宋国皇帝所率部队合力夹击,这对孤军深入的契丹大军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可眼下攻攻不下,退又退不得,可谓骑虎难下。因此,夜虽已深,萧太后仍夜不能寐。方才听闻外面一阵喧哗,经侍女纳而丹打探方知,原是宋将狄兴龙前来行刺。萧太后早闻狄兴龙之大名,生出收降之心,遂亲自出账一探究竟。
闲言少叙,单说萧太后喝住萧挞凛,对其道:“萧将军,将刺客带入中军帐,我要问话。”萧挞凛道:“太后,他们夜闯我军营,妄图行刺太后和皇上,当诛杀!”萧绰一摆手,说道:“照我说的做!”说罢转身便走,两旁护卫紧紧跟随,前呼后拥将其送回中军帐。萧挞凛无奈,只得奉命行事,朝喽啰兵一挥手,几名小卒押着狄兴龙、冯硕、陈敬北三人奔往中军帐。
喽啰兵押着三将不知拐了几道弯儿,进了一座大帐,只见帐内灯火通明,正前方端坐二人,左面是萧太后,右面则是一汉人大官,看年纪比萧绰年长不少。书中交代,此人正是契丹丞相韩德让。另在帐内立了若干文臣武将,一个个怒目而视,不晓得姓甚名谁。
狄兴龙正打量间,忽听萧太后问道:“你就是那个人称‘大刀无敌小云长’的狄兴龙?”狄兴龙道:“不错!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狄兴龙!”萧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旁边的两位叫什么名字?”冯硕道:“我乃双锤将冯硕!”陈敬北道:“我乃双刀将陈敬北是也!”
萧绰轻“哦”了一声,只问狄兴龙道:“狄兴龙,是谁派你来的?”狄兴龙道:“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杀你的!”萧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定是寇准派你来的!说,澶州城里到底有多少守军?”狄兴龙道:“不知道!”萧绰道:“狄兴龙,我看你是个人才,所以不想叫你多受皮肉之苦,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的好!”狄兴龙冷笑一声,说道:“本将军今晚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今被尔等擒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叫我出卖大宋,哼哼,你是做梦!”
萧太后眼珠儿转了转,转而对冯硕道:“冯硕,你来说,只要你说了,我便饶你不死!”冯硕斥道:“哼!我冯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便杀,休要多言!”萧太后摇了摇头,又问陈敬北道:“那你呢?你也不怕死吗?”陈敬北咳嗽了一声,只问萧太后道:“萧太后啊,是不是我说出来你就饶我不死?”萧太后点头道:“那是自然,本太后岂会戏言!”陈敬北眉毛一挑,说道:“那我说!”
闻听此言,冯硕大吃了一惊,直斥道:“陈敬北!你......”但狄兴龙不动声色,他深知陈敬北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如此说话不知要冒出什么坏水儿!
单说萧太后听陈敬北松口心下欢喜,笑道:“嗯,你十分知趣!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陈敬北清完了嗓子,说道:“我说太后啊,我现在口渴得厉害,能不能给我整碗酒喝?”萧太后呵呵一笑,朝下一挥手,吩咐道:“来人,给陈将军倒一碗酒!”
有侍卫得令欲上前倒酒,却听陈敬北道:“诶......不成,我久闻萧挞凛将军大名,十分仰慕,如果萧将军肯给我倒酒,那我才喝!”萧挞凛闻听勃然大怒,瞪眼斥道:“大胆......”未及他发出火来,却听萧太后呼道:“萧将军,你便给他倒一碗酒。”
萧太后下令萧挞凛不敢不从,他气呼呼倒了一碗酒,端着奔到陈敬北面前,将酒碗一举,说道:“喝!”陈敬北撇了撇嘴,说道:“你们绑着我的手,我怎么喝?”萧挞凛爆眼一瞪,说道:“我帮你!”说着右手腕子一抖,将满满一碗糜酒直泼在陈敬北脸上!
这下可把陈敬北呛坏了,眼睛里、鼻子里、嘴里、脖子里全都是酒,忍不住一顿猛咳,口中斥道:“黑鬼,你想干什么?想呛死你陈爷爷吗?你把我呛死了,你们太后问不出话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萧挞凛只将双手一摊,说道:“哼!我好心倒给你喝,你却喝不下,可就不怪我了!”说着拎着空碗返回本位。
见此情景,萧太后摇了摇头,忽地欠身离座,手持布帕走到陈敬北面前,竟亲手为陈敬北擦拭面颊!一旁的狄兴龙、冯硕皆吃了一惊,二人想不到堂堂萧太后竟如此谦卑!但陈敬北看得分明,心说:“好一个精明的妇人!”
此时又听萧太后道:“陈将军受惊了,本宫亲自为你再倒一碗。”陈敬北笑道:“啊呀,那就有劳太后了!”萧太后朝身后一摆手,婢女纳而丹捧上一碗糜酒,萧太后接在手中,又命道:“来人,给陈将军松绑!”有侍卫上前,解开陈敬北的绑绳,陈敬北摇了摇胳膊,又晃了晃脑袋,口中道:“这回舒服多了!”萧太后一笑,将糜酒朝前一递,说道:“陈将军,请!”陈敬北口中道谢,将酒碗接过一饮而尽,纳而丹将酒碗接走。
萧太后道:“陈将军,酒也喝罢了,现在该说了吧!”陈敬北点了点头,却又挠头道:“啊呀太后,方才被那萧挞凛一泼,吓得我一大跳,眼下我竟忘了太后想问些什么了,不知太后可否再问一回?”萧太后呵呵一笑,复又问道:“我问的是,澶州城里现有多少守军?你们的皇帝是否还在城中?”
陈敬北“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太后啊,你问我就算问对人了,别瞧我长得不起眼儿,也没有狄兴龙那般出名,但我耳聪目明,消息十分灵通,对城内情况了如指掌!其实不瞒太后及诸位,眼下澶州城里啊,已经没有多少守军了!否则的话,我们也......也不会铤而走险刺杀太后啊!”
萧太后听罢不住点头,只问道:“那到底有多少兵力呢?”陈敬北咽了口吐沫,继续道:“回太后,其实早在来之前我还特地算了算,现在澶州城内充其量步兵还有一百万多一点儿,骑兵嘛,将将巴巴也就五十万左右,战马凑吧凑吧,能有八十万匹顶天了!此外呢,粮草也没多少了,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一二千万石……”
一听这话萧绰鼻子险些气歪,厉声喝道:“住口!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