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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义卖会

不知道哪个前辈说过,女人很难轻易离开一个肯给她花钱的男人。这话自然是太以偏概全,但一定有些道理。

相处这么久,季明泉总是把他所认为最好的都给我,这种被宠着的感觉也让我慢慢沦陷,他渐渐成了我唯一的心事。想道罗北时难免会皱眉,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告诉自己,顾罗北是哥哥,恋爱为什么要为他感到不安,心里便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开学没多久,春困则乏,我时常在课上打瞌睡。刘老师正在讲台上分析着辩证法中矛盾的观点,让我们举例子。我的眼皮黏在一起怎么都睁不开,双手撑着额头希望伪装住犯困的双眼。季明泉从来不叫醒我,他总说,“困了就睡,出事我扛。”我不知道他能扛什么,好气又好笑,但每次都睡得很香。罗北试着和我沟通,让我好好学习。但我看到他就赌气,马上趴下把脸埋在双臂里。

“同学们,来,大家举个关于主次矛盾的例子,别都不说话。”刘老师拿着书在讲台上站着,看着安静的教室,“哎哟,就算不会也可以站起来给我个反应啊。”

半梦半醒的我听到老师说不会也可以站起来,立马举手。

“好!顾罗柔,你来说说。”刘老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眨了一下眼睛,“老师,我,我不会。”

全班发出一阵爆笑,沉闷的气氛烟消云散,同学们东倒西歪笑成一团,“哈哈哈,不会还举手,太好笑啦!”刘老师愣在原地,“噗嗤”地笑了,“顾罗柔,你不会你干嘛举手。”

我站在座位上,“老师,你不是说,不会也要有反应嘛…”同学们又一阵哄笑。季明泉回头装凶,冲着大家做了个停止的眼神,笑声渐渐平息。

刘老师笑了笑,“好好好,还得谢谢你了,把大家都叫醒了。同学们,辩证法很重要,对于指导大家以后的工作学习都很有帮助。”她抬手看了看表,“好了,这堂课也快下课了,我们说个事。”

同学们收了课本,端坐看着刘老师,刘老师坐在椅子上说,“咱们学校要开义卖会了,大家趁着端午节放假回家,找一两件可以卖的东西,咱们在学校范围内进行拍卖,所得善款将捐给山区的孩子。”

“老师,端午节可以放假呀!”前排的搞笑男生“大头”抢了话。

刘老师笑了笑,“对,端午节放假,大家可以回家陪陪家人,注意回校时间,注意人身财产安全。”

“耶!”班里发出了欢呼声。我也开心极了,扯着季明泉的校服大笑。一回头瞥见罗北,心里凉了半截,“哎,和罗北一起走,多尴尬呀…”

季明泉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说,“小喜鹊,今天放学我让我妈来接我,顺便开车送你,哦,还有罗北一起回去。”

罗北闻声抬头,刚想拒绝。我马上拉着季明泉转了过去,大声回答,“好!”

北晴姨最近心情很好,养父比较稳定,生意也红火。这个圆乎乎的善良女人,我确实想她了。季明泉的妈妈开车来接我们,她穿了件红色风衣坐在驾驶座上,看到我开门进来便热情地招呼,“小喜鹊,好久不见了。阿姨真想你呀,给你买了套衣服。”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阿姨,您怎么又花钱,不用的。”

季明泉妈妈向后座方向举着购物袋,坚持着给我,我便道了谢收下了。罗北上车时,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问我,“小喜鹊,你亲哥对你好吗?”

不得不说这样问还是有些失礼的,罗北本来就是被我硬拉来坐车的,此刻一下子就尴尬起来,想要开门下车,车内一片沉寂。

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里拽了一下,“阿姨,我哥,对我很好。”

季明泉笑着缓解气氛,对他妈妈说,“妈,你说什么呢?亲哥肯定对妹妹好啊…”

季太太自知失礼便打着哈哈,邀请我们去她家吃晚饭,“小喜鹊,你和哥哥去我家吃晚饭好了呀,反正季叔叔你也见过的,帮你找过背包的呀。”

季明泉机敏地问道,“什么背包?罗柔认识爸爸?”

“哦,也是缘分啦,小喜鹊几年前遗落的背包恰好被你爸爸捡到了,很巧的。”季太太解释道。

季明泉听到爸爸两个字时脸转了过去,冲着窗外,“快开车吧。”

吃晚饭?我是不可能去的,再见到季清泓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季清泓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居然喜欢我不知会作何反应。罗北瞪着眼睛看着我,生怕我会答应。

我连忙说,“阿姨,谢谢你,爸妈在家正等着我们,改日吧!”

季太太发动了车子没多久便到了饭店门口,北晴姨忙碌的身影隔着玻璃门便能看到,春夏万物复苏,生意正忙,她也瘦了些。傍晚时分,养父正在店门口摆小龙虾摊准备开卖。

我和罗北下车和他们道别,“阿姨,谢谢您送我们。明泉,你们要不要进去坐坐,在这吃个晚饭?”

罗北知道我是出于礼貌并不阻拦,可季明泉兴奋地就要开车门。“嘀”的一声,季太太把车门锁了。季明泉生气而不解地回头看着她,“干嘛啦,妈,去呗!”

季太太眼睛盯着龙虾摊,并不看儿子,僵笑着,“不了不了,下次,人家忙嘞儿子。”说完冲我们摆摆手就开车离去,剥夺了季明泉还欲商量的余地。

“呵,谁稀罕他们来。”罗北冷笑着正了正书包,转身朝店里走去。

我跟上他,一把拽住他的书包带,“难得回家,报喜不报忧。我们俩有矛盾吗?”

罗北无奈地看看我,“没有。”

“我们俩吵过架吗?”

“没有。”罗北揉了揉眼睛。

“我们俩是不是最和谐、最让爸妈省心的兄妹?”

“是…”罗北彻底被我打败了,好笑地说“哎,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和我生气啊!现在和好也不晚”

我故作凶态指着他,“你再说!”

他双手抱拳,“好好好,成交!赶紧进屋吧。”

北晴姨和养父见到我们两个突然回来了,高兴地让厨房炒了几个好菜,说晚点吃个团圆饭。十点多时,我们俩吃过饭就回家去找义卖品了。

我找了半天,值钱的东西都是季明泉和他妈妈买给我的衣服,我不爱看书,便也没几本值得交易的好书。罗北洗漱完后便俯在桌前写字,我凑近一看,他正在抄录《罗北诗集》,大气的字在淡黄牛皮纸上落下,好看极了。

“哪有什么葡萄/美酒和夜光杯/月亮晒红你的脸/遂把一整夜都烂醉”我轻轻念着。

他回头看我,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他的半边眉毛,“你都多久没读我的诗了。”

“啊?”我回过神,“好久了吧。”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算了…卖不出去就送给雨欣吧,帮她舒缓心情。”

送给雨欣,我心里重复了一遍,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离开了书桌。罗北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我心里也在悄悄担心,万一《罗北诗集》没人买,罗北大概会伤心。

我摆弄着手腕,坐在床边胡思乱想。季明泉送的手链在我的手指尖把玩,“哎?就用这个吧!肯定会有人买,反正我也不喜欢戴首饰,累赘得很。”

端午节后同学们返校,刘老师让季明泉和班长李心共同负责本次义卖。同学们把自己带来的义卖品贴上名字交至季明泉处登记,我把银色手链递到季明泉眼前。他头也没抬地接过手链,突然他抬头看着我,“罗柔,你疯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平静地解释,“心意收到啦,但是拍卖会嘛,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个还挺好的。”我看他气得不说话,又补充道,“啊,我不喜欢戴首饰的啦,太累了。老师总检查,我还得藏在校服袖子底下,多麻烦呀…”

季明泉看着我身后排队的同学,挥了挥手,“休息,十分钟后再来。”又回过头来冲着我,“你不喜欢这手链对吧。”

“没有啊!”我连忙摆手,“肯定是觉得好看才拿来的啊。”

“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送你的东西。”他生气得满脸通红,“你把这个拿回去,我给你拿样义卖品,你不用管了。”说着,他把自己手腕上的卡西欧手表摘了下来,扔在了义卖品物资区,在记录本上写下,“顾罗柔,卡西欧手表。”

我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愣在了原地,他勉强挤了个笑脸,“行了,你回去吧。”我正转身要走,他又叫住我,“以后不许摘下来了。”

我笑了,“那洗澡呢?”

“洗澡也不行,冲浪都不行。”

我吐了吐舌头,悻悻地回到教室座位上。

义卖会如期举行,整个星阳操场浩浩荡荡,各班按划分场地有序摆好义卖品,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宣传队”站在班级义卖区前花样百出地吆喝,各班选出漂亮的或是搞笑的男孩女孩,极尽吸睛功力。同学们则可以四处逛选,购买心仪的物品。

班长李心、宣传委员季明泉、生活委员罗北、体育委员童正和班花齐琪组成了本班“宣传队”,站在摊位前。摊位上摆满了书、闲置首饰、耳机等等货物,我对《罗北诗集》能否卖出充满了担心和好奇,便也留了下来,主动申请加入“宣传队”。

午后操场上蒸腾着热气,为义卖会添了把热情的火。不愧是商人的儿子,季明泉十分有生意头脑,他吆喝着,“快来买啊,有折扣!全都打了八五折!”

我问他,“那多亏啊。”

他偷笑着,“哎呀,说说而已,这么说买家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就都愿意来看。”我回敬一个白眼。

齐琪是男生心中的班花,她还有些害羞地不敢吆喝。童正拉着她走到摊位前,“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童正兴奋地唱着,齐琪也随着她唱起来。果真吸引了一大片男生的光临,他们盯着齐琪和童正就是不买东西。我把两位美女挡在身后,“同学们,义卖会!快来选点啥吧!献爱心啊!”

男生们听到招呼回过神来,纷纷选购了些东西走了。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我能看到罗北有意无意就瞟向自己的诗集。可牛皮本还是孤零零地躺在摊上,我突然想起陆榆,如果她在一定会买的吧。

罗北黯然地低下了头,了无生趣地收钱递货。我找了个空子便溜了出去,抓住了一个学长。

“哎,学长,拜托你件事儿呗,你帮我去那个摊位。”我指了指罗北的方向,“买一本《罗北诗集》,但是你千万别说是我要的,你就当自己买的。”我递过去五十块钱,“行不?”

学长很高,似乎是校篮球队的。他热情地答应了。

“哎,学长,可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我就在这儿等你!”我拍了拍胸脯。

“好嘞,放心吧!”他冲我坏笑着,像是有深意。

我心里暗暗说,“切!傻蛋!那是我哥!”

我看着他把五十块钱交给罗北,罗北高兴地把诗集递给了他。没多久,学长向我走来,把诗集递给我,“小丫头,喜欢就勇敢去追呀,哈哈。”他爽朗地笑着。

“你想多了!大哥!”我把诗集塞进校服里,赶忙跑回了摊位,罗北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满满成就感。

“高一二班,所得义卖款,1890元!”刘老师在讲台上宣布,同学们为共同努力的成果鼓掌沸腾。

可惜我的好日子却到头了。罗北因为高兴,晚饭时便去操场打篮球,回来时便一脸不快,闷在课桌前低头看书。

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不会知道了吧…”

“罗北,你怎么啦?”

他阴森森地盯着我,“顾罗柔,大兵今天在篮球场上跟他哥们讨论,‘有个妹子暗恋男生,托我去买《罗北诗集》’。你说,这妹子是你吗?”

“啊?大兵?大兵是谁呀,不是我呀!”我挠着头装作无辜。

“你别装了!我用得着你可怜我吗!你是不是特喜欢可怜人啊!”他抓起眼前的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我被他吓着了,咬着嘴唇愣在原地,怒火腾升,“顾罗北!诗集卖不出去你好受是吧!看你哭丧着脸那样,我帮你,你凭什么冲我吼!”我也抓起那本书,摔在他面前。

“收起你的可怜!我不需要!我的诗会有人喜欢。”他坐下,瘫坐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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