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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甜

季明泉没有忘记答复的事,这件事也一直悬在我心上,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思考,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给你找了个工作,就在清迪商场,销售员,三千一个月,明天可以来面试。”

上大学后,我就不想再花北晴姨的钱了。听到季明泉这样说,立刻回了消息,“好,明天见吧。”

早晨起床看着丢在椅子上的校服,我轻轻笑了一下,对着校服挥了挥手,“拜拜咯。”翻开衣柜掏出牛仔短裤和白短袖穿上,我的头发长了,绑了马尾还恰好能卷几个波浪。

季明泉来接我时钻在出租车里,下了车我才发现,他离开学校就几乎没了稚嫩学生气。黑色短袖和破洞短裤将他的痞气衬得恰到好处,白色的运动鞋也十分好看。肩上斜了一个奢侈品老花色皮包,更显出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

但为了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并不对他的奢侈品皮包发表什么见解。可我越不想看那老花色皮包,它就越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牵着我的眼,看一下便觉得自卑一下,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在自卑什么。明明自己学习好,有坚信美好生活靠双手创造的美德…可以当做几分与他不同的独孤自赏的资本,那我到底在自卑什么?可那老花色就像鬼魅的蛇影,颤着我,箍得越来越紧。

季明泉越是不说话,那蛇影就越来勒紧我。终于我打破尴尬,找着话题,“今天这小白鞋…还挺好看。”

一开口就后悔了,怎么还是离不开这迷阵。我们朝清迪商场的方向走着,季明泉并未觉得有何奇怪的地方,是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应当的日常,他笑着说,“还行吧,抢了很久,两千多。”

北晴姨刚给我买了双六十块钱的灰色帆布鞋,没有什么特别的标牌,但简单舒服,我喜欢极了。此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顿时觉得这鞋有些太灰了,和季明泉的脚放在一起,就好像是连脚也分出了三六九等,他的白鞋咧着嘴嘲讽着我那双可怜的灰色,我不自然地勾紧了脚趾,脚背垄起。

“我又没问你多少钱…”我心一沉,没好气地说着。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立刻举着手,“我错了!”

“什么就错了呀!跟你有什么关系?”被他看穿了我的自卑,我更加羞怯地皱紧了眉头。

“反正,都是我的错!”他笑着拉住我往前走,“不过,你怎么不穿我妈给你买的那双蓝色帆布鞋?”

“为什么要穿那双!”我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我妈给我买的挺好的。”我淡淡地说。

他轻笑一声,仿佛大人笑话小孩的模样,追了上来,“走吧,都到了,去面试吧。”

我赌着气,沉默地和他走进了商场。他带我来到了那家熟悉的服装店,服务员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迎了过来,“季先生,上午好!”

“好,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个女孩子,就麻烦你们照顾了。”他手插着兜,开心地说着。

“好的,您放心。”服务员仍是礼貌地点头。

我站在门口没几分钟,就被季明泉拉走了,我挣开他,“干嘛?不面试吗?”

“面试结束。”他一只手甩过来搂住我的腰。

“什么?”我转了半圈躲开他的怀抱,“我站在那儿,哪里面试了?你还说什么照顾?”见他不说话,我明白了季明泉是利用自己的关系给我在这儿找了工作。于是更加沮丧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我自己能解决。”

他又一把搂住我,“行了吧你!让你在这儿干就在这儿干,明天就来上班,不许偷懒!”

“谁用你帮忙!”我扭头瞪着他。

“我用我帮忙啊!”他痞痞地笑着,上午商场的人也不少,我越挣扎越引人注意,索性便由他环着。

“行了!去哪儿?”我没好气地问他,因为害羞和刚才的气愤,涨红了脸。

“都毕业啦,玩点新鲜的!”他低头邪笑着看我,手上搂得更紧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拨浪鼓般摇摇头。

“想什么呢!”他哈哈大笑,身上的香水味也在空气里震荡,“带你去找童年!”

童年对我来说,并不是美好的记忆。六岁以前的童年或许是美好的,但美好的我已经不再记得。至于流落到上海以后,也是好坏参半吧。“我可没什么童年的记忆…”我轻轻说着,季明泉早就拉起我奔向了电梯,我突然一吃劲变得前仰后合,“哎!去哪儿!”

我站在七楼楼梯口,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张着嘴微微喘着,他一抬手指了指右侧。

“海洋球!”一大片蓝白相间的塑料球在大池子里堆着,满满溢成一片海洋,一架彩虹高空滑梯在池子中央五彩斑斓地立着,孩子们在里面欢快地滑上滑下,发出咯咯的尖笑声,看得人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我喘了口气,“真遗憾,我们进不去,不过看看也好吧。”

“谁说我们进不去?”季明泉拉着我走向入口,和老板说了几句后,便回头对我说“能进去,我们两个小心一点不要碰到小孩。”

季明泉一下又变成了天真烂漫的孩子。他找准一块空荡的区域,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海洋球咕嘟一下把他埋了起来,蹭着他的身体发出哗哗的声音。可他身子太大了,背和屁股就弓在空气中。我趴在围栏边叫他,他又立刻直起身,“进来呀!”

他手用力一拽,我就直接翻了进去,跌在了海洋球里。“我还没拖鞋呢大哥…”我小声说着。

他也不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慢慢蹲下身,在海洋球底下摸索着,悄悄帮我脱了鞋,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便扔到了围栏外。

“我的鞋!”我吃惊地看着他,“我一会儿穿什么呀?”

他直起身,托着我的下巴,轻笑一声,“谁会拿你这鞋啊,丢了再买一双。”

我白了他一眼,嫌弃地打开他摸过鞋的手。刚要转身,一个小男孩拉住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叫着,“阿姨,你陪我玩滑梯好不好?”

“阿姨?”我一下子红了脸,第一次有人叫我阿姨,“叫姐姐啦…”我摸了摸他的头,“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指了指边上,他的父母笑着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也挥手致意。看着小男孩可爱的模样,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那我们比赛谁滑得快好不好?输了的人要亲亲胜利的人哦。”

小男孩笑着点点头,长睫毛扑闪扑闪,勾着我的心。然后便拉着我朝滑梯踉跄走去。

“哎,别忘了我,我也参加!”季明泉追了上来,“我要得第一名。”

“我,我才不要,不让叔叔得第一名呢。”小男孩瞪着季明泉。

男孩的父母礼貌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转头对着男孩说,“宝宝,不可以这样凶。”

“没事。”季明泉并不在意,爬上了滑梯顶台,“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听我口令。”

我们三个坐在彩虹滑梯上,小男孩坐在中间,身高到了他那里,就凹陷下去,画面十分有爱。

“都准备好了吗?”季明泉看了看我们两个,“预备!开始!”

“开始”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已经先行一步滑了下去。

“耍赖啊!”我和小男孩一起滑了下去,当然了宝宝因为太轻,滑得最慢,他的父母在海洋球里接住了他,一家人笑个不停。

“兵不厌诈。”他大笑着站在海洋球里,“我是第一名,你得亲亲我。”

“不要脸!”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倒在海洋球里,但并不生气,站起身来又笑个不停。

“那你最后一个到达的哎,你愿意亲亲姐姐吗?”我蹲在小男孩面前,他的脸一下就羞红了,扭捏着往妈妈怀里钻,嘴上笑个不停。

“那我亲亲你好了,你把脸脸伸过来吧。”我扯着他的小衬衫衣角轻轻晃着,期待地笑着。

他的妈妈在边上推他,“去呀,宝宝,亲亲姐姐,你刚才不是很勇敢吗?”

他咬着嘴唇,吐了吐舌头,轻轻凑了过来。

“吧唧!”我赶忙亲了上去,像怕眼前这个小可爱逃跑一般。“哈哈。”小男孩一下子脸红了,埋进妈妈怀里再也不愿意转头过来。他挂在妈妈身上,一家人笑着走了。

我望着这幸福的一家人离开的背影,笑着发呆。季明泉打了我一下,“喂,想欠账啊?”

我反应过来,转身跑上滑梯躲开他。他侧身移到滑梯底,笑着看我滑下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溅起了一咕嘟海洋球。

季明泉站在蹲在海洋球里,抱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脸红着趴在他手臂上,不知所措。

“别,别这样吧,小朋友们都在…”我抬头看他。

季明泉伸手拨了拨我的碎刘海,“小朋友不在就可以吗?”他笑着坐下,环住我的腰。

刚从滑梯上下来,我趴在海洋球里,上半身扑在他身上,样子十分好笑。季明泉挑了挑眉毛,眼里满含说不清的情趣。“你输了。”他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轻轻按着我的头,吻在我的嘴唇上。

我一把推开他,“季明!哎哟,我的腰!”趴了太久,一剧烈起身,腰便刺痛一下,我扶着腰坐起来,瞪着看他。

季明泉一脸温柔,“哎哟,疼了吧,让你乱动!愿赌服输,你怎么这么小气。”他一脸得意地揽过我,轻轻揉着我的腰。

“走开,用不着你!”我试图挣开他。

“行了你!”季明泉箍住我的手,“别动啦,慢慢起来。”他白白的脸上也游上几分绯红。

他扶着我走到一边,我们俩坐在了角落里。孩子们仍旧自顾自玩闹着,仿佛我们俩在这海洋球场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你能不能下次别这样,尊重我一点。”我揉着腰问他。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喜欢我,罗柔,你喜欢我,对吧?”他自恋的模样把我逗笑了,随之而来的一脸认真又让我陷入了思考。

我是喜欢季明泉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时会害羞,会很舒服呢?是该解决了,我咬了咬嘴唇,“喜欢吧…”我悄悄他头看了他一眼,他直直地盯着我。

“不是吧,你就是喜欢我。”他搭着我的肩膀,“小喜鹊,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这三年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当初你为了学习,为了对我妈的承诺,为了不辜负北晴姨的养育之恩,你躲着我,那现在呢?”我沉默着低头,他抬起我的下巴,“难道,是因为罗北吗?我知道你们不是亲生兄妹。”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地看着他,马上对他解释道,“亲不亲生没关系,他只是我哥!”似乎怕他人非议,对于罗北,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关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都时常宣示,我和罗北的关系就是兄妹,从没有超越兄妹的情感。

“我常混办公室啊…我看到过你们的证明复印件。”季明泉无奈地笑着,“既然你说他只是你哥,那还在犹豫什么呢?”他摸着我的脸,手上有些凉,“罗柔,你担心我妈吗?你别担心,家里其实都听我的,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就喜欢你!我已经大学了,我妈不会再怎么样的!”

“明泉…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阿姨态度那么坚决。”我犹豫着看他,紧紧皱着眉。

季明泉一下子站起来,身上的海洋球四落了下来,“罗柔!你要是担心这个!我们现在就是去见我妈!见家长。”

边上的孩子吓得哭了起来,我赶紧拉住他,“你坐下…疯了啊…”

他一屁股坐下,噘着嘴,右眼角的泪痣显得委屈极了。“我疯了,我就是疯了!”然后便不理我了。

我晃了晃他的肩,“生气啦?”

“哼!”他扭着头,手里把玩着海洋球。

“别生气啦…”我弯下身子,抬头看着他,“我饿了,我们先吃饭,让我想想嘛!”

“我都等你多久了!你还要吃饭…再回答我。”季明泉四仰八叉地躺下,表示不满。

“如果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初恋了,你会对我好吗?”其实是否会对我好这句话问了也没用,但就是想问,像在走电影的过场。

“我会对你好!”季明泉一下子坐起身,眼里又是亮光,“我保证,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我没有的,想办法我给你弄来!”

我抿着嘴害羞地笑了笑,“行了行了,把手放下!”我按下他举起的手,“那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我。”我认真地看着他。

“我保证,永不伤害小喜鹊!”他坚定的样子感动了我,再不用受伤害,从此便有人护着,这多令人向往!北晴姨给了我家,但是爱情带给我的依赖和守护,又是北晴姨给不了的。

可有时候誓言越坚定,破碎的时候就越扎人,鲜血淋漓。很久以后,季明泉说这句话时温柔坚定的模样成了我心里牢牢的一道疤。

“那,女朋友饿了,你怎么还在这赖着?”我傲娇地瞥了他一眼,朝他扔过一颗蓝色海洋球。

他眯着眼躲闪着,大笑着冲来抱住我,“你答应了?”

我伸手环住他,点了点头,“嗯。”

“小喜鹊…”他低头亲吻着我的头发,“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他的脸蛋蹭着我的头发。

“哎呀,发型乱了。”我伸手拨开他的脸。

他拉住我的手,“走,我们去吃饭!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们去吃饭!餐厅已经订好了,女朋友大人!”

“你好酸…”初恋,我仍是不太适应。想到罗北,我心里一紧,又马上甩甩头,把他丢了出去。

确定了关系后,季明泉无论做什么都牵着我的手,倒确实有恋爱的味道。吃过饭后,已是傍晚。我们走在大街上,霓虹繁华了整个暗淡的天,恋爱时果真看什么都美。

“我想回家啦。”我转了转他紧紧拉住的手,

“别呀!晚上还有活动呢。”他神秘地一笑,“我们去酒吧,带你见我几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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