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柔!我脚疼!”童正嗷嗷地在地上叫着。
季明泉伸手就要去扶童正,罗北急忙拉住他,“别动!千万别动她!”
季明泉转头看他,“为什么?赶紧扶起来去医院啊。”
“她可能骨折了,现在动她可能会加重伤势。”罗北拿下了童正的书包,“罗柔,快打120。”
“我有手机!我来打。”邓冬一头冷汗,掏出手机。
童正一脸惊恐,“骨折?”她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地,嘴里哭着喊着,“我怎么跑步啊?罗柔!没法儿,没法儿短跑了啊!”她抱着我,眼泪不住地流,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她推开我,“罗柔,我会不会被退学?我要是不能跑步了,会被退学吧?”
邓冬跑过来握着童正的拳头,他的手很大,正好包住她砸地的拳头,“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童正疼得直咬牙,再不顾上说话。
这个多事之夜!救护车把我们送到了市医院,邓冬去办妥了手续回来,我们刚推着童正拍完了片子,正在走廊里等他。
“怎么样?”邓冬着急地问,大耳朵因为喘气的缘故一直动弹。
“童正?”护士朝走廊里招呼着,“童正过来打石膏!”
医生拿着一卷纱布,背着身忙碌着,“这姑娘脚踝崴了,有点脱臼,还伴有脱落性骨折,掉了个小骨头片,应该长不上了。”
“什么?医生,我还能跑步吗?”童正扶着轮椅把手。
“你是说平常的运动吗?三个月以后,可以适度运动。”医生拿着纱布和剪子放到她身边的桌子上,“忍着点,有点疼。你们几个按住她。”
“那参加短跑比赛呢?”
“那可能不行了,太高强度了,就算你参加了,也不会有好成绩的。”医生开始准备正位。
“我!啊!太疼了!”童正嗷嗷叫着,身子开始乱动。
我们几个按住她,罗北和季明泉一人一个肩膀地按着,邓冬最着急,一直喊着,“没事,童正!马上好了!”
童正龇牙咧嘴,就要窜起来了,邓冬索性直接连她带轮椅一起环住了,紧紧地抱着。童正疼得没力气了,嘴唇毫无血色。
刘老师既是我们的班主任,又是教导主任。罗北让邓冬打电话通知刘老师,她跑过来的时候挽着的发髻散开了一半,松松垮裤垮挂在后面,“童正呢?”
我们带她来到了病房,护士正在给她正摆正腿的位置,叮嘱她不要动。刘老师问了问童正的情况,就坐在了童正的床边。
童正看到刘老师,就哭着说,“老师,我是不是要被退学了?”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会的,童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养病。”
“可是,我已经不能参加短跑比赛了,特长生也不算数了,我肯定会被退学的。”
“你瞎说!”邓冬安慰着她,“你退学了去哪儿啊!星阳的老师不会放弃任何人的!”
“童正,你不要考虑太多,邓冬说得对,老师们不会放弃谁的,你不会被退学的。就算没了特长,我们不当特长生,可以学文化课嘛!”刘老师向童正保证。
“老师,你帮帮童正吧,我看罗柔都要哭了。”季明泉看着刘老师说。
“回去以后,我会找校长商量的,大家都放心。”有了刘老师的话,大家都放心了,他让三个男生先回去,留我在这儿陪护,邓冬说此事因他而起所以坚持留下来。
第二天,医生嘱咐我们注意事项后就让我们出院养着,多亏了邓冬。有台阶不好推轮椅的地方,他直接把轮椅和童正一起抱起来,抬下去。
折腾了一整天,我们都还没收拾新宿舍。三个男生回去得最晚,直接分在了一个宿舍。为了方便照顾童正,刘老师把我们安排在了一个宿舍。另外三个女生,齐琪和刘雨欣,两个追求精致生活的女孩子,陆榆,刻苦努力的学霸。
童正没法参加军训了,只能在宿舍里养伤。她整日闷闷不乐,邓冬十分担心,总是买好吃的缠着我问情况,所以我每天中午给童正送饭的时候,就把她推出来晒太阳,让大家陪陪她。在同学们的鼓励下,童正的精神慢慢好起来。但是,我们的魔鬼生活却才刚开始。
周教官是个江苏人,说话带些口音,满嘴都是“一匹,帅得一匹,挫得一匹”。他总是爱找茬,一会儿嫌我们动作太软,过会儿又嫌我们正步走得太僵硬。因为他的脸很长,鼻孔又大,我们背后都叫他泰山,暗指他像人猿泰山里的猿。
今天大太阳底下,我们训练军姿。他不满意,批评我们,“挫得一匹!动作太软!缺钙呀?多喝流莱!多补钙!”我们在底下站着,一个憋不住“扑哧”一笑,其他的也就憋不住了,都“扑哧”一笑,然后就笑成一片。
教官站在前面,脸一红,大喝一声,“好笑吗!”场下一片安静。
“噗,好笑。”我笑着答复他。
“好笑吗!”他绕到第二排,走到我面前,脸离得我很近,更加凶巴巴地大声地喝到。
“好笑啊。教官,是牛奶,不是流莱。”我无辜地笑着看他,“是你问我的。”
“好笑是吧,来来来!你单独出来站!站太阳底下去!”他阴着脸命令我。
“教官,是挺好笑的啊,大家不都笑了吗?”季明泉在我边上嬉皮笑脸地跟教官说。
“哟,还有个上赶子要晒太阳的。”泰山哼了一声,指着季明泉说,“你,也去那儿站着去。”
秋老虎剥离着湿润的水分,晒得人皮肤焦灼。操场边的沙子四散出刺眼的光,扎得我心里都开始羡慕起在宿舍的童正。
季明泉站到了我边上,又冲我眨了眨眼,我悄声说,“好样的!兄弟。”
邓冬看着我们两个,突然大笑,“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教官怒斥他也站过来,他跑过来,大个子震得地都颤,“我得陪着恩人受罪。“我知道他说的是麻烦我推童正出来晒太阳的事,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教官十分生气,捶着胸口,“你们!你们要气死我!”鸦雀无声。
“哈哈。”队伍第一排传来两声冷漠且毫无起伏的笑声,罗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家被罗北的笑声逗乐了,都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你们都想陪他们是吧!这个班还挺团结!真是好孩子!”周教官闭着眼睛指着他们,“去!都站太阳底下去!”
当同学们都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仿佛是守护正义的盖世英雄。
傍晚,我推着童正到宿舍门口。邓冬来了,带了排骨汤,我一个健步冲过去,掀开了盖子,一阵香气飘来,“此汤哪儿来!快快对本侠女,交代!”
“此汤为我母亲熬制,特送来给童小姐补身子!”邓冬拱手送上。
“冬!邓冬邓冬!”我模仿着电脑的声音,“请少侠注意!哪里来得什么童小姐!此处只有童老黑呀!”童正害羞了,伸手够着打我。
邓冬皱着眉噘嘴看我,“好好的姑娘为什么叫老黑!不好听呢。”
“你看她不黑吗?天黑了我都找不着她。”我睁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望着邓冬,“天黑我找老黑都得叫她,‘老黑!老黑!牙露出来,让我看看!’这我才能找着她。”说完我看着童正哈哈大笑。童正看着邓冬,不好意思地笑着低头。邓冬看着童正吃完也就端着饭盒心满意足地走了。
女生们吃完晚饭三三两两地在宿舍门口的小广场上荡秋千或是扎堆聊天,回宿舍路过的时候有些人羡慕地看着童正,笑了笑表示问候。有些女生眼睛一歪,嘴一斜,两个人埋着头到对方脸上就开始说三道四了,比如刚路过的雨欣和齐琪,两个人甩着韩式马尾,阴阳怪气地笑着。
“童童,是你男朋友吗?对你可真好。”陆榆捧着书回来,乖巧而善意地开了句玩笑。
“是好朋友!同学受伤了关心应该的嘛!”我大声地笑着回她,其实主要是说给刚才路过的齐琪和雨欣听。
没想到她俩又折身而回,“童正,你这好朋友,可真好!得发展呢。”雨欣瞪着她的单眼皮,张着血红的小嘴,活像一个唱戏的!身上的香水味把我的排骨香全呛走了。
我绕过轮椅,走到雨欣面前,扯下了她的肩章,“我说了,不是男朋友。该干啥干啥去!”我一冷脸,又把她的肩章重重地贴了回去。
齐琪拉着她往屋里走,她嘟囔着,“切,什么事儿啊!还不让人说真话了!”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楼。
童正不想立刻见到那两个姑娘,我们小广场上吹会儿风后就回了宿舍。刚到门口,摔出来一件衣服,正好扑在童正脸上。我们俩愣在原地,童正掀起那件衣服又扔了进去,“谁发疯!”
“谁偷东西,就冲谁发疯!”雨欣尖锐的嘲讽从屋里传来,她走到门口,左手抚了一下卷发,右手插兜,正正地对着我们俩。
“谁偷东西找谁去,别在宿舍发疯!”童正怼了回去,她的脸更黑了。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