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巩姐指着前面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男青年说:“喏,那个就是小翟……”
办公楼虽然一百来号人,但我们上下班时间每天最少要来往四次,即便名字和人对不上号,见了面也都脸熟。其实这个小翟我常见,他扁扁的脸,大大的嘴巴,两只眼睛离的有点儿远,长得像只比目鱼。如果论外表,他和韩武确实没法比,难怪施向华不同意。
我不知道施向华心里是想的,反正我在选择男朋友时,虽然嘴上从来没有讲过,但内心确实渴望找一个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能超过韩武的人,不仅自己这么认为,尤其希望知道我和韩武好过的那几个同学也同时这么认为,也许这就是女孩子的虚荣心在作祟吧!
有一次,王洋在办公楼前的报栏前等我下班,我们正站着说话,看到施向华拿卷图纸从办公楼里出来,我们的神态告诉了她我和王洋的关系,她走过来拿图纸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不介绍一下这位吗?”施向华用手调皮地指指王洋。
我笑着说:“这是王洋。”
她故意问:“关系?”
我不好意思地说:“男朋友。”又指着施向华介绍给王洋:“这是我同学施向华。”
他们两人相互点点头,然后互相问好。
施向华迅速瞟向王洋的那一眼,和醋意十足的反应告诉我,起码她认为王洋不比韩武差。
她说:“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老同学一声,怎么,怕抢走呀?”
我说:“你和小翟不是也没告诉我吗?”
施向华骄傲地说:“那是他一厢情愿,我可没有答应他……”
还没等我说话,她佯装生气道:“怪不得现在不来找我玩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说完摆摆手,神气十足地走了……
听她们质量处的叶迪来宣传部聊闲天时说,施向华和他们处长反应,由于她家里人口多,住房拥挤,下班回家连看图纸的地方都没有,因此,她申请住单身宿舍。
我们厂的单身宿舍,原来都是提供给那些老婆孩子都在农村“一头沉”的单身,随着像周美芝她爸和杜叔叔那种情况的职工逐渐退休后,现在的单身宿舍主要提供给那些农村接班的孩子和家在外地的大学生,比如像小左这样的。因为单身宿舍特别紧张,所以家在本市的基本不在申请范围内。
叶迪说,当大家都认为施向华白递申请、不会有什么结果时,没想到人家居然拿到宿舍的钥匙了,并且是四人一间的宿舍。叶迪感慨:“像咱们这种老实人就会被厂里的条条框框约束住,稍微出点线连申请都不敢提,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回家看图纸,鬼才相信呢!”叶迪家离厂很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多钟头,有次下雨天,我遇见她一脸的雨水,边匆匆忙忙地脱雨衣边上楼,半截裤子和头发全湿了。
我说:“我小时候去过施向华家里,她弟弟妹妹确实挺多的,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七八口人挤在两间房子里确实拥挤。”
叶迪看我为施向华说话,愤愤不平地说:“安雪,你们同学做人可真不咋地,年轻人谈恋爱,谁追谁都不丢人。可是,她同意不同意的最好能给人家小翟一个明确态度,对不对?就这么抻着人家。小翟也是个实心眼,不是给她买这个就是买那个的,搞得我们全办公室的人都跟着沾光,小零食水果的不断,前几天听说又要给她宿舍安装空调……小翟这个傻瓜,我看他那点积蓄花光了人家也不会同意……”
单身宿舍在厂门口附近,厂区食堂和宿舍仅隔条马路,住在宿舍的职工无论上下班,还是去食堂吃饭,路上要不了五分钟,非常方便。
单身宿舍的马路对面有一排平房,厂洗衣组就在那里,洗衣组有四五个上了年纪的职工家属,厂里照顾她们做临时工,厂里一线工人油腻的工作服凭洗衣票免费让她们洗。洗衣房旁边有间小卖部,里面有部公用电话,小翟常常故意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向单身宿舍的窗口张望,因为施向华她们的宿舍窗户刚好对着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
星期天,我去食堂买发糕,看到抽着香烟的小翟忧心忡忡地站在路边。我想一个男孩儿为一个女孩儿这样伤神,应该是真的爱她吧!我心里有些感动,想打招呼又怕小翟不好意思,正纠结着是大大方方走过去,还是假装没看见他绕过去,没想到小翟隔着马路喊我:“小安!”
我连忙答应着跑过马路,小翟问我:“干吗呢?”
我指指食堂说:“过来买几块发糕,他们说咱厂食堂做的发糕可好吃了!”
小翟“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夏天了,天越来越热,我想给小施宿舍装个空调……”
我忽然觉得小翟挺可怜的,他如果给施向华她们宿舍装个空调,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我说:“听房产处讲,老房子线路承受不了空调的功率,现在厂区街坊还不允许安装,单身宿舍更不允许装了……”
小翟认真地看着我问:“真的吗?”
我说:“对呀!你家那个街坊有住户装空调吗?”
小翟想了想,摇摇头说:“好像没有。”
我说:“就是呀!你不用着急,等换完线路再说吧,要不空调买回来连放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