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肖青营一句话也不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烟头。
他老婆赵娜每天早上准时把饭做好，端到桌子上，等他吃饭。吃了饭他就骑上自行车去凤琴的汽车修理厂上班。那是一辆很破的自行车，一骑上去到处都“吱吱嘎嘎”响，铃却不响。
赵娜今天早上起床后就发现肖青营神色不对头，也不敢问。这天早上赵娜没有做饭，而是给肖青营打了三个荷包蛋。赵娜很爱说话，但也有例外，一发现肖青营神色不对，就不再多说话，怕肖青营呵斥她。其实昨天晚上赵娜就发现了他心情不好，神色不对头。赵娜想和他亲热亲热，肖青营表现很冷淡。
过去赵娜是不怕肖青营的。她和肖青营的矛盾是因为赵娜的妹子赵香娜。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赵娜刚刚生了孩子。赵娜的母亲死得早，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子。赵娜生了孩子无人伺候，就让赵香娜来伺候。
赵香娜那年十五岁。虽说年龄不大，可是小姑娘出落得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含苞待放，窈窕迷人，颇有几番韵致。肖青营白天出去打工，晚上自己睡一个屋子，长时间的单身独床，夫妻之事搅得他心里像毛毛虫一样地爬。那是个夏天的中午，肖青营因为一点小事回家来，妻子正在睡觉，他推开另一间屋门，发现小姨子赵香娜在那里睡。小姑娘穿的是连衣裙，天气热，裙子高高搂起，两条白嫩的大腿袒露在外面，丰润饱满，光彩耀眼。那条粉红色的小裤头，更是像火花一样在肖青营眼前跳跃，在肖青营心里跳跃，在肖青营脑门子上跳跃。活脱脱就是一条美人鱼啊！肖青营咽下一口唾沫，然后褪下了赵香娜粉红色的小裤头，趴了上去……受惊扰的赵香娜醒来后发现是自己的姐夫，就开始挣扎、叫喊。赵娜被惊醒了！对于妹子，她是当做闺女一样对待的，她到派出所报了案。
肖青营为此坐了十年的监狱。
自从肖青营回来之后，对赵娜就是一副冷面孔。肖青营在家时没有什么技术专长，在监狱里学会了修大车，回来后在城里找了个修大车的事做，一个月可以拿到一两千块钱。老板叫凤琴，是个离婚的女人。赵娜一个人在家种地，也没什么收入，家里的一切开支都依靠肖青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里面出政权，出威力，出地位。赵娜在许多事情上就开始避让着他，尽量不和他发生矛盾冲突。
“喝茶吧！”赵娜把碗放在桌子上，发现肖青营没有看一眼，又说，“一会儿就凉了，趁热喝了吧。”
肖青营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别烦我了好不好？”
“你！”
赵娜热脸换来一个冷屁股，她脸上也挂上了冰霜。“你咋这样，我让你喝茶做错了？”
肖青营抬起头，发觉老婆生气了，语气稍微舒缓些，说：“你放那儿吧。”肖青营说了，起身到外面，推起自行车就走，头也没有回，说，“你喝吧，中午我不回来了。”
赵娜气得在后面骂了一句。这话肖青营没有听见。
肖青营这天早上对赵娜发脾气是有原因的。村里要选村长的风声越刮越紧，听说是定了三个人，一个是金得村，又找了两个人搞差额选举。实际上是让选金得村的，那两个人是陪衬。
肖青营到城里先给老板凤琴打了电话，说去晚点，有点事；然后他去了县委宣传部，找王乐。王乐刚开罢会，正往外走，就把肖青营迎到外面走廊里。
“有事？”王乐问。
肖青营说：“中午有事没有，喝啤酒去吧？”
王乐说：“不行，中午不让喝酒。再说了我们准备下去采访，现在反映新农村建设的劲头正足呢，要写稿子。”
肖青营说：“这样，中午我打你电话，要是有空，咱弟兄俩出去吃烩面。”
王乐笑说：“到时候再说吧。”
肖青营从宣传部出来去了修理厂。到中午，给王乐打手机，王乐说有事。肖青营问在哪里，王乐说在外面。肖青营又问在外面哪里，王乐笑道，有事。肖青营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有空，说：“啥事啊，老地方，我等你。”王乐笑笑，没有表示不去的意思。肖青营知道自己猜对了。
老地方就是老王烩面馆。
老王烩面馆不是什么大饭馆，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地方也不大，只有两间房那么大的地方。可别小看这个地方，开饭店已经十多年了，生意特好。别说一般的寻常百姓，就是有些当官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经常光顾，来得晚了连座位都占不到。
由于王乐一再坚持不喝啤酒，肖青营要了两瓶饮料。饭菜上来了，吃着，肖青营说：“我今天来是请你再给我帮一个忙。你过去给我写的那些报道还放着没有？要是还放着，你给我找找，我想做一个版面。”
王乐说：“干啥？”
肖青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想竞选村长！在外国，人家都是开竞选会，拉选票的。在咱们中国不也兴竞选吗？咋竞选？人家都不了解你，谁会选你？”
王乐直直地看着他，说：“你们村不是有村长吗？”
肖青营说：“张进的村长不干了。”
王乐没有向下问，“哦”了一声，仔细打量肖青营，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王乐说：“你不是在城里上班吗？”
肖青营说：“是啊！”
王乐说：“上班多好，一个月到头了，老板把钱递到你手里。无非是下些力，又不是太费心。当村干部容易吗？当村干部得罪人。当一年村干部，三年名声都挽救不回来。再说了，还影响你上班挣钱。要说好处的话无非是跟着吃吃喝喝，吆五喝六的，威风一阵子。”
肖青营说：“兄弟，一个人是应该有所追求的。不想当皇帝的大臣不是好大臣，不想当村长的农民不是好农民。你不能打击我的积极性，这是我的理想嘛！”
王乐还是劝道：“听我一句话，你还是不要竞选村长。一来村长这个角色确实不好当；二来当今时代是发展经济的时代，无论干啥都不如多挣钱好。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
肖青营说：“伙计，你说说我是不是鹿鸣村的村民？我既然是鹿鸣村的村民，我就有参与村里事务的权利，我就有竞选村长的权利。既然金得村能竞选村长，我为什么不可以参加竞选？”
王乐说：“人家金得村不是拉你的选票？”
肖青营说：“扯淡。他拉我，我还想拉他呢！村里有很多事你还不知道。朱靠山是咋知道制药厂要给村里一万元钱？就是金得村告诉朱靠山的。朱靠山借钱，张进不愿意给，金得村当天晚上就到朱靠山家，送去了一万。他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其实鹿鸣村大人小孩人人皆知。”
王乐说：“我在你们镇政府干过，对你们鹿鸣镇的事情了解一些。”
两个人吃着，喝着，说着，面红耳赤。最后王乐说：“行，我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