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2年第02期
栏目:拍案惊奇
1984年7月间,中Z边境老山地域。这里重峦叠嶂,浓雾笼罩,云蒸霞蔚,犹如影视作品中的魔界那样美魅瑰丽。然而,敌我双方反复争夺的前沿阵地上却是硝烟弥漫,炮火纷飞,中Z两军拼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一些热点高地,硬是被连绵不断、旷日持久的炮火削低了两三米,在高地上随便抓把焦土,里面竟有十几块弹片。
这天,从中原某地赴老山前线的某部侦察连长洪铁,刚下车就接到前线司令部情报处的命令:“速带你连转向老山侧翼边防镇。组织入敌侦察,设法拔掉844高地Z军特工队观察指挥所,截获‘311行动方案’,坚决打击Z军特工队嚣张气焰。”
844高地位于Z军防御纵深三角地带,地形险峻,雾纱弥漫,怪石林立,紧连着植被茂盛的原始林带边缘,离我边防镇直线距离约6公里。1979年3月18日,我大兵团还击作战凯旋圆撤,Z军随即占领边境一线,并部署了大量特工部队,之后不间断地潜入我国境内。窃取军擎隋报,暗杀边境官员,炸毁国防设备,制造了一桩桩一起起惨绝人寰的案子。
盘踞844高地的特工中队长阮通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手下的44名特工均受过严格的特种兵专业训练,个个会格斗擒拿。人人精丛林战术。阮通中队曾创造过辉煌的震惊全球的战例:1970年11月22日,他们提前破译了美军偷袭Z军战俘营的密码,摆好口袋。致使美军策划多时耗资巨大的偷袭营救行动功亏一篑,损兵折将,丢下两架飞机和9具尸体仓皇而逃,成了震惊世界的特大新闻,也成了美军侵略史上可耻的一页。此后不久,阮通中队又巧妙打入美军驻牙松山团部,抢走卡尔斯上校做人质,赎回被美军俘虏的两名Z国政要。在所有偷袭与反偷袭行动中,阮通一直当突击做尖兵,一步步从列兵晋升到少校军衔。中Z大战后,在特种兵学校做教官的阮通,放弃优厚的待遇和生活环境,主动要求带一个中队来到中Z边境,在844高地建立了观察指挥所,利用懂两国语言,知晓民情风俗,加上长相身高、行为特征与我边民相似的特点,先后20多次潜入我境内,杀死6名哨兵,窃取炮兵机密,毒箭射伤平民,甚至开枪打死打伤多名上学的儿童……边防镇百姓对阮通特工中队恨之入骨,一提到844,都说那是个魔鬼高地,纷纷要求我侦察兵以牙还牙,给他们报仇。
洪铁带侦察连来到边防镇山崖岗的当天,负责迎接他们的边防团作战参谋林东,就给洪铁说了一桩事:镇里有个春来醉舞亍,四个月前突然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女老板梅仙的几十万现金被抢走,人被打伤了。自此案发生后边防镇就没有安宁之日,两次军事行动均中了Z军伏击,伤亡了20多人,甚至连隐蔽得很好的火箭炮阵地也名其妙地挨了Z军的炮弹,平民百姓泊向伤亡损失就更大了。有人反映,一个谚战的士兵牺牲前,去春来醉舞厅过了夜……
环环绕绕的迷雾,似乎都与这个神秘的春来醉舞厅有些关系。洪铁顿时感觉:边防镇藏有Z军的耳目,在近距离观察我军民的动态,若不把内奸挖出来,一切行动是徒劳的,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也不可能完成情报处交给侦察连的任务。
这很关键却需要时间,需要超常的智慧和勇气。
万余人口的边防镇,聚居着汉、壮、苗、瑶等6个民族。自1640年起两国边境百姓就开始通商通婚、探亲访友、赶喜奔丧,频频来往,代代延续。1950年7月。Z军抗法战争到了关键时期,吃了败仗的Z军退到我国境内。在Z军极其困难的时刻。中共著名战将陈赓将军受Z国政府邀请,前去协助指挥抗法作战。我边防镇随即组成了民兵连,加入了Z军声势浩大的东溪战役、七溪战役,将法军沙登兵团打得落花流水,全歼法军九个加强营,取得抗法史上空前的胜利。60年代后的抗美援Z战争中,两国边民一道背食品送弹药,越千重山翻万道岭,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美军除了派飞机轰炸外对铜墙铁壁的Z北地区毫无办法……
时光变迁,友谊变成了仇恨;心灵煎熬,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多种习惯、各种关系像一团乱麻拧缠一起,可看上去除了镇子四周密匝匝的山峦和头顶终日纷纷扬扬的白雾。以及偶尔从老山方向传来隐隐的炮声,一切又似乎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无动于衷,这个现象反而让洪铁更加感到敌情严峻。一番考虑后,洪铁打算对844高地进行实地侦察,展开有针对性的训练,同时他决定亲自出面,对春来醉舞厅进行调查,力求尽快挖出内奸。
从驻地山崖岗到边防镇不到一公里,可中间山连山崖连崖,道路狭窄弯曲,有些地段险象环生根本没有路。洪铁只好驾摩托走公路绕大圈,来到边防镇时已是晚上9点,整个镇子灯火一片人潮如海,正是热闹夜市。
他找个地方放好摩托车,理了理出发时换上的边陲时尚衣着,烫卷长发,带上墨色蛤蟆镜,大模大样地向镇中春来醉舞厅走去。洪铁的助手海子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担负着保护任务和应付意外。
春来醉舞厅是一幢建筑豪华设计高雅的楼阁,一楼是酒吧,舞厅设在二楼。哪怕老山的炮击声不时在空中闪过,在一楼饮酒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葡萄式的彩灯映照着他们志得意满平安无事的神情。洪铁找了个空座位坐下,要了一杯啤酒,边呷边暗暗观察。不一会儿,他的注意力便被一个忙忙碌碌、热情招待客人的女人吸引住了。她身段修长,鹅蛋型的脸庞上闪着一对勾魂的大眼,上着雪白翻领短袖,下着水红长裙,头部缠着花头巾,头巾里露出一角捂着伤口的纱布。洪铁料定,她就是梅仙——春来醉舞厅的老板娘。
一眼看不透人妖本质的洪铁,这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亲眼看看她头上纱布缠着的伤口;他觉得大热天老裹着那纱布太影响了她的美丽,她头上裹着的难道仅仅是伤口?而且那伤——与那伤相关的案子,始终是她自己在说。一次次调查案子的人都是“听她说”,她的美丽使许多男人想接近又怕接近;接近了的又担心别人说接近了,所以都是听她说。这个环节十分关键,实际上所有办案人员从未进入案子的实质。
洪铁不想再听她说,他要证实一下“听她说”。
这个时候,他陡然看到边防团林东参谋从外面走进来,林参谋身边还跟着两名战士,穿的也是便服。打从第一次认识林东,洪铁就对这个年轻参谋有了好感。林东在这里突然见到洪连长,也有点吃惊,但他很快就明白洪连长的来意。他让随行的两个战士先上楼,然后独自来到洪铁的桌前,像陌生人那样挪张凳子坐下独自抽烟,吆喝上酒,显然既没暴露他和洪铁的关系,又能随时接受洪铁的指令。
洪铁突然有办法了。他想到在一楼说话容易引人注意,便起身上了二楼,林东也机灵地跟着上了二楼。在刺耳的音乐声中,他俩到角落咬上了耳朵。
洪铁:“梅仙认识你吗?”
林东:“我来过两次,但从未与她对过面。”
洪铁:“那两个战士呢?”
林东:“我的老乡,他俩常来。”
“这样吧,”洪铁吩咐道,“你立即返回,叫五六个从没来过的战士来一趟,打扮得像小流氓寻机闹事,苗头对准梅仙,你要亲自出面,要设法揭掉她头上的纱巾,我要看看她头上的伤疤,明白吗?”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机灵的林东刚要转身,洪铁追上去悄悄提醒他:“今晚要混淆黑白,搅乱是非,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事情闹开后,要注意围观者的态度,尤其要注意那些拼命保护梅仙的人,带上微型照相机。”
“好的。”林东匆匆走了。
洪铁来到舞厅的一角,悠闲地喝着咖啡,等待好戏出台。
不一会儿,五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忽然闯进舞厅,一进门就狂喊:“谁是当家的?”梅仙看来者不善,忙令乐队暂停,她迎上去有礼有节地问道:“大兄弟是找我的吧?有话好说,请坐请坐。”
“老板娘,生意可别做绝了!”林东叉着腰鼻尖朝天对梅仙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外地人到边防镇来,一是看上这里的投资环境宽松钱好挣,二是看上这里的小姐漂亮风流。昨晚,我们高老板想请贵楼的小姐陪陪夜,你手下的人一开口就要三千,说是梅老板定的规矩,俺高老板气得一夜床上翻烧饼。今晚我们特地来开开眼界,看看梅经理到底值几个钱!”说罢,一伸手将她头上的纱布连同头巾扯了下来,扔到地上。
气得嘴唇发紫的梅仙没有立即回击,也没去捡纱布头巾,她异常冷静地挪张椅子坐下,撩起长裙,雪白的左腿骑在右腿上,又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吸一口,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斜视着问道:“你们内地人知不知道这里的行情?想混账,瞎了他娘的狗眼!”骂着,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火星乱溅:“来人,把这帮小流氓给我轰出去放血!”
八九个彪形大汉腾地从人群走出来。手里都握着雪亮的匕首,虎视眈眈围住林东。林东和他的战友毫不示弱,同样飞快地掏出家伙,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围观者见要动刀放血,吓得纷纷逃离了舞厅。
时机到了!洪铁走到气呼呼的梅仙身边,对“小流氓”们吼道:“小子们,别他娘的不知天高地厚,小梅经理不认识你们老板,我可认识,不就是那位手头有千万、样子像公猪的高胖子吗?回头告诉他,就说跑古董的金少爷捎话,想玩女人又舍不得钱,是小鼻子小眼没气魄,掉内地人的面子,掉他自己的底子。警告他,再找梅经理胡闹别怪我不仗义。今晚,看在梅经理初交的情分上,饶了你们几个小子,还不快滚!”
林东两眼溜溜转,又点头又哈腰,带着哥儿们灰溜溜地走了。表演得不错。
洪铁捧起纱巾走到梅仙跟前,满脸堆着笑,充满温馨地说:“大妹子,我们内地就是有那么些人不懂规矩,不懂礼节,弄到这一步我也感觉没面子,请允许我代高老板向你赔不是,向你道声对不起。如果大妹子不介意的话,我亲手帮大妹子缠好纱巾,恢复桃花玉色。”
梅仙高兴得美滋滋笑眯眯的,她示意打手们全退下,猫儿般乖顺地听从洪铁的摆布……
回到侦察连,洪铁换上军装直奔情报处。李处长对春来醉舞厅的真相感到震惊,很是激动地对洪铁说:“事不宜迟。连夜召集边防镇党委、驻军、公安和民兵联席会,揭露梅仙罪行,认真清理内部。”
洪铁同意立即揭露,但请求最好不要打草惊蛇。随后他向李处长谈了他下一步的行动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