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4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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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和秀人在一起。感情来得悄无声息而又无比迅猛,如一轮巨浪袭来,整颗心浸润其中。说来他们的关系是因为秀人一次“见义勇为”变得亲密起来。
学期接近尾声,舞蹈老师开始筹备花桥镇一年一度的学生舞蹈大赛,作为以舞蹈见长的特招生章小茜,自然是领舞位置的热门人选。原本气氛融洽的舞伴们,都变得各怀鬼胎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独来独往的章小茜没什么人缘,成为了一群女生嚼舌根的对象,八卦慢慢变成了谣言,不知怎么就扯上了章小茜的姐姐。
最初的版本是说她有精神病,跳楼的时候正在发病。后来有人分析说女人想不开,大多是因为男人,可能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结果被抛弃。更有甚者说是章小茜抢了自己姐姐的男人。谣言的终极目的是要诋毁它的对象,这对一个死人是没有意义的,于是“神经病”和“烂货”的帽子就扣到了章小茜头上。
本想着就不声不响地过去,一个寒假之后,也许那些人就会淡忘,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和她们见面。可是,当公布的排舞名单上没有自己名字时,章小茜才知道所有的忍让不过是别人眼里的懦弱,自欺欺人罢了。
章小茜当着整个舞蹈班的同学,一把扯下了贴在布告栏里的名单,撕了个粉碎,还不解气地唾上两口。
“你做什么?”名单上的领舞者生气道,“神经病发了吧!”
“你才神经病呢!你们才是一群神经病!”章小茜反击道。
互不顺眼的双方宣战了,聒噪的女生们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像口炸开的锅。
辱骂、讥讽、耻笑,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争吵中来,趁着混乱有人推搡着章小茜,她摔破了膝盖,坐在满地纸屑上,仍毫不退让。
直到秀人如骑士般降临,他沉默着当众扶起章小茜,众怒瞬间消退。用他自己的话讲,是把她从人堆里捡了出来。
一夜之间,谣言不再与章小茜的姐姐有关,而是演变成了绯闻,两者之间的区别,是再也没人敢当面叫她“神经病”或者“烂货”了,背后的指指点点也更为地下了。秀人在她的身边支起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后来章小茜问过他,为什么那天会来扶自己。
秀人摇摇手腕上与她一样的手链,认真地答道:“因为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章小茜听了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自责曾经对他的偏见是多么愚蠢。两人十指紧扣,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即使世界末日降临也没关系,至少不会孤独死去。
章小茜曾经想过,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大致就是秀人的样子吧!轮廓分明的五官,笑或者不笑都带着淡淡的忧郁气质,总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惧的样子。
交往以后,放学后的护送工作秀人自然是义不容辞,章小茜总是战战兢兢地走完这一程,就怕被个邻居熟人撞见。每次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同秀人道别。
这一天,秀人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给她,说先寄存在她处。
“这是什么?”章小茜小心翼翼地掂了掂,放在了书包夹层的最下面。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秀人神秘地说。
章小茜好奇地抬起头,正巧撞上秀人专注的眼神,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都能数清秀人嘴唇上的胡须了。
他笨拙地把头侧了个角度,炽热的嘴唇一下子贴了上来。章小茜觉得自己的耳朵就要烧起来了,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嘴巴里飘进了淡淡的烟味。
一个熟人经过,章小茜用力推开他,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初吻的羞涩和甜蜜。
“你是不是一直这么吻女孩?”章小茜嗔怪道。
秀人舔了舔嘴唇,还在回味刚才的吻,坏笑道:“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随便起来不是人嘛!”
直到整条街上的路灯亮起,秀人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章小茜哼着小曲,步伐轻盈得像只兔子,她拿出钥匙塞入锁孔,用力一转。
耳朵捕捉到的不止开锁声,还有其他的声音。她转身扫视每个阴暗的角落,每根可以藏人的电线杆,什么都没发现。章小茜总觉得最近身后有人跟踪,却从不见踪影,她塌下肩膀,松了口气,希望只是自己的神经兮兮吧。
她接着刚才没哼完的小曲,一记沉重的关门声后,钥匙还不及放回口袋,随之是她熟悉的咒骂声。
“放学不知道马上回家,死哪儿去了?”
章小茜二话不说,摔下书包,卷起袖子直奔厨房。
自从姐姐章小蕙自杀以后,母亲吕曼珠突然改变了一种生活状态,变得更为洒脱和随性了。她的这种状态曾经也有过,就是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
十一年前,章小茜的父亲章程,是花桥镇煤气公司的清洗工,每天都会在河边清洗煤气罐,听到章小蕙的呼救声后,为了救小女儿章小茜跳进河里意外身亡。工作单位只是象征性地付了慰问金,结清剩余工资之后,单方面终止了与父亲的劳务关系。吕曼珠可不认这个账,她左手牵着章小蕙,右手领着章小茜,冲进厂长办公室,指着厂长的鼻子大骂道:“我孩子他爸是不是你们厂的员工,人刚死尸首还没冷透呢,你们厂就开始划清界限了撒手不管了是不是?”
“不是我们不负责,但是章程是救自己女儿出的事,这总不能赖我们厂吧!”厂长的脸上堆满了假笑。
“怎么就和你们厂没关系了?我问你,他是不是在上班时间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