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刑警队出来的了,反正现在他迷迷糊糊,在街上看谁都像警察。刚才,余飞在国信地产公司里被张警官一顿盘问后,又被带到刑警队,做完笔录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余飞边走边仔细回味张警官的话,心想,看张警官的意思,警方已经认定温雅就是杀害赵旭海的凶手了,至少,她也是凶手之一,所以张警官才要求自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温雅和自己联系,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可温雅怎么可能杀赵旭海呢?余飞百思不得其解。从力量对比来看,赵旭海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温雅根本不占任何优势,她如何能得手?而且以余飞对温雅的了解,她见血就会吓得直打哆嗦,哪还会有力气杀人?从现场证据来看,余飞看了警方提供的照片,赵旭海前胸被捅了四刀,喉管被割破,如此凶残的手法,又哪是温雅做得出来的?这是其一。其二是,温雅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在工作上,赵旭海是她的老板,刚给她升职加薪,她为何要恩将仇报?在生活上,不管他们是不是情人关系,也不管这种地下关系牵涉到什么利益,温雅也不至于去杀人呀?
但张警官不这样认为,他告诉余飞,有人举报,温雅升任公司销售部经理后,突然大手笔将公司利益向外输送,使公司损失巨大。他们今天去国信地产调查,主要就是去搜集证据。
“那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很奇怪,最重要的单据全部不翼而飞了。但这些单据都由温雅经手,所以,她仍然有很大的嫌疑。而且,我们手头上还掌握着最重要的证据。”说着,张警官给余飞看了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光线不太好,可能是在晚上拍的。灯光下,有个惊慌失措的女人从房间里跑出来,然后掩面消失在过道尽头。张警官说:“这个房间就是赵旭海的被害现场,监控摄像头记录的这个女人进出房间的时间,正是尸检报告推测出的赵旭海的死亡时间。而且从女人的举止看,她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所以,她进出时都用手包挡住了脸。这充分说明,这个女人是赵旭海身边的人。”张警官进一步指着那个女人问余飞:“你再仔细看看,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其实,刚才在观看视频的瞬间,余飞差点叫出声来,因为这个女人简直太像温雅了!身高体型,甚至衣着都一模一样,而且她挡着脸的手包正是温雅新买的包包,余飞不会不熟悉——但,这样就能证明她就是温雅吗?
“你再仔细看看她的手指。”张警官将视频定格、放大,那女子拿包的手上,一枚白金戒指赫然显示在屏幕上。“我们对比过温雅的照片,发现这个女人的衣服、手包以及这枚戒指都是温雅的——我相信,你不会不认识这枚戒指吧?”
余飞当然认识,这枚戒指是他送给温雅的定情之物,他怎么可能忘记?可问题是,没见着女人的脸,他打死也不能相信,她就是温雅。余飞摇摇头说:“我还是不相信,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女人是温雅,你们也没有充分证据证明她杀死了赵旭海。也许在她进入房间后,赵旭海已经死了,她是惊吓过度才逃跑的。”
“是,你的分析听起来有道理,但如果她与本案无关,她干嘛不在第一时间报案?她如果不是心虚,干嘛事后要躲起来?如果这不是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她干嘛从一开始就隐瞒了真实身份?”
“什么……什么隐瞒了真实身份?”余飞有些糊涂,眼睛瞪着张警官,隐隐感觉他的话里面暗藏杀机。
张警官说:“实话告诉你吧,你女朋友温雅——其实她根本就不叫温雅!”
“什么?她不叫温雅?你把话说清楚,她不叫温雅又叫什么?”余飞有点恍惚,本来他就有点低血糖,起床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现在又突然受惊,让他感觉眼前直冒金星。
“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查清楚,但她刻意隐瞒身份是肯定的。其实你自己也说过,你和她认识这么长时间,除了知道她租住在本市的地址外,从没去过她在定海市的家,也没见过她父母的面,对吧?我们派人去定海市做过调查,按照她留在国信地产公司的档案资料,我们逐一查证,结果查无此人!也就是说,她从进入国信地产公司那天起,就伪造了一个假身份!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杀害赵旭海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张警官的话,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余飞的脑袋上,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似乎瞬间对温雅的所有记忆都被格式化了。他想,自己认识了一年的女朋友,那个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的爱人,怎么就成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身份可以伪造,那么感情呢?这一年来的感情,难道也是梦幻一场?
余飞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他愣愣地看着张警官,只能看见张警官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清这个嘴巴在说些什么……出了刑警队后,他只依稀记得,张警官拍着他的肩膀说:“回去好好想想,温雅还有哪些地方可以落脚?她犯了案,一定不会到处游荡,一定藏在事先选好的地点,你好好想想,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现在,余飞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看街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是那么幸福的样子,这让他突然有了一种被生活抛弃的感觉。如果说当初知道温雅是赵旭海小三的消息,使他对爱情产生怀疑,那么现在知道自己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谈了一年恋爱,更令他有种被人玩弄、被人出卖的感觉。此刻,他心里比警察更着急要找到温雅!温雅到底有没有杀人,为什么杀人,究竟是不是小三,他都要当面问个清楚!要不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疯掉!
可等他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态一定被警方利用了,张警官之所以要告诉自己这些内容,一定是想在自己身上打主意诱捕温雅!说不定,自己已经被警方暗中监视了,也许,自己的手机早已处在被监听的状态。想到这里,余飞的脑门开始渗汗了——虽然他痛恨小三,但一切没搞清楚前,他可不想温雅当着自己的面被警察抓!直觉告诉他,温雅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他要想办法先让温雅脱险……可是,如果温雅真打电话来约自己见面,自己又该怎么办?是该和她见面?还是不接电话,从此与她天各一方?
就在余飞十分纠结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余飞一个哆嗦。他摸出手机一看,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更是紧张得不得了!他心想,是不是温雅呢?自己到底接不接?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余飞一跺脚,心想,接了再说!不是温雅则罢了,如果是温雅,就见机行事,约她到皇后胡同见面。
皇后胡同是一条只有他和温雅才知道的小巷,他俩杜撰的这个地名在本市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约温雅到这里见面,就算警察监听到了通话,也相对安全。
余飞果断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居然传出了妈妈的声音,妈妈说:“小飞啊,你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余飞松了一口气,说:“妈,我正在蹲厕所呢……怎么家里的电话换号码了吗?”妈妈在电话那头喜不自禁地说:“哪里换什么号码,你这不是刚刚给我们寄来了老人手机吗?我们开通后,就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还有,你给你爸寄的治腰疼的进口药也收到了,难得你这么孝心。我们俩现在都好,不过你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今年国庆节是不是回来一趟啊,把女朋友也带回家来。”
妈妈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余飞赶紧说:“好好,东西收到了就好,我还正准备打电话问呢。”余飞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嘀咕开了,心想自己明明没有往家里寄东西,这又是谁寄的呢?他记得,有一次自己曾经向温雅说过老爸有腰疼病的老毛病,难道会是她?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热,同时,也更伤感了。
“还有,送快递的那个姑娘说,凭快递回执单可以抽奖,抽奖地点就在你们那儿的皇后胡同。想不到现在快递公司也开始搞促销了,我们已经将回执单寄给你了,看你能抽个什么奖回来。”
余飞听到这里猛地一惊,不由自主问道:“啊?送快递的是个姑娘?”
“是啊,还是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现在工作不好找,看来小姑娘也争着抢着去送快递了。”
余飞已经明白了,所谓送快递的不是别人,正是温雅!因为除了温雅,再没人知道皇后胡同!想不到,温雅无声无息跑到远在外省的老家去了!不仅给两个老人送东西,还编了一个抽奖的理由,暗示我去一趟皇后胡同?可她已经千里迢迢冒充快递员跑到了老家,又怎么可能和我在皇后胡同见面?如果她不是要见面,传话要我去皇后胡同,目的又是什么?余飞越想越糊涂,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往皇后胡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