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黄锦的严加防范及途中各府尹捕快的护送,吕光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将曾铣押解进京,关进了刑部大牢。
就在吕光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西北时认识的挚友刘钰。刘钰遇赦后回到北京后,听说就在刑部当狱卒。他到刑部大牢一问,看押曾铣的牢头正是刘钰。不巧的是,今天刘钰休班,有人说,这小子一定在赌场呢!
果不其然,吕光步入赌场时,正听刘钰在撒野。
“不行,再来,老子还就不信了。”
“行了,兄弟,再赌,输了可就连媳妇也要搭上了。”
刘钰平日最忌讳别人提这个,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这几乎是块心病。此时不由恼羞成怒,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老子就赌这条胳膊。”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小子浑劲上来了。
“我要你的胳膊干嘛?去去,有钱来,没钱走,大爷才不跟你费工夫呢!”
“不行,不行。”刘钰急了,赌馆里一时有些混乱,正无法开解时,吕光走上前,轻轻往桌上放了一锭五十两的元宝。
“刘贤弟,这够了么?”
众人愣住了,刘钰更是目瞪口呆,“吕大哥,是你!”
吕光点头微笑。刘钰顺手抄起桌上的元宝,拉着吕光就往外走,边走边不住地说:“大哥,走,喝酒去。我可告诉你们,今儿要不是我大哥来,咱们没完。”众人还要强辩,见吕光又往桌上放了一锭五两的碎银,也就不再说话了。
酒过三巡,吕光向刘钰说了自己想要搭救曾铣的想法,刘钰听了连连摇头。
“大哥,非是小弟不肯帮忙,实在是根本不行,刑部大牢戒备森严,大哥尽管身怀绝世武功,也不可能救出曾大人,到时反而身陷其中,那曾大人的血海深仇就更没指望了!”
吕光听了,默然无语,许久,抬起头,眼望刘钰,“贤弟,能否安排一次我与曾大人相见?曾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去送送他,算是大哥求你了。”
“大哥,这是什么话,这个忙我能不帮么?不过,时间千万别太长,否则引起别人注意,于大哥不便。”
“我心里有数。”说着话,吕光又塞给刘钰一些银两,让他去打点其他狱卒,刘钰也’没推辞。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在刘钰的精心安排下,吕光身着狱卒服饰,随刘钰来到了关押曾铣的牢房。由于曾铣一案是大案,而本人又是朝廷正三品大员,故而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间。此时,身陷囹圄的他,想到自己壮志未酬,报国无门,不由慨然长叹,同时,想到受自己牵连的妻儿老母,一向很少流泪的汉子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就在这时,牢门一响,闪进一个人来,此人默默地将食盒一一打开,原来是几样小菜,外加一壶热酒。曾铣此时头已大,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却见那人将酒杯倒满,之后“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大人,您受苦了。”那人说着,抬起头,露出了那张刚毅果敢的脸。
“贤弟!”曾铣喜出望外,上前搀起吕光,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时都默默无语。待情绪有些平稳后,俩人各自坐下。
“大人……”吕光想说什么,可是嗓子眼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反而说不出话。
“贤弟不必内疚,今日贤弟能冒险前来相送,曾铣已是感念不尽,但我去后,还有一事相求。”
“大人但说无妨,吕光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今日曾铣一家蒙千古奇冤,但愿贤弟他日能为曾某申冤,曾铣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贤弟。”
“大人,吕光定会取那奸贼性命,以报今日之仇。”
“不不,贤弟,我知道你武功盖世,定能取那狗贼性命,我是想让贤弟瞅准时机,扳倒老贼。只有让老贼名正典刑,曾某今日之冤才会大白于天下,才可还曾某于清白……”
吕光望着曾铣因悲愤而有些胀红的脸,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酒杯里,“大人,吕光定会叫那狗贼身败名裂,还天下以清白。”说罢,一饮而尽。
正说着话,只见刘钰急急忙忙从外而入,“快,大哥,不好了,严府来人了。”
吕光闻言,深深望了眼曾铣,之后随刘钰从旁门而去。不一会儿,严府派来监视的人便到了,看到牢里曾铣一人在自斟自饮,虽心有疑惑,可也无从说起。
几日后,夏言和曾铣被同日在西市问斩,家属死的死、流的流。行刑那日,京师万人空巷,人们都感其冤,可是迫于淫威,谁也不敢明说。
按成例,西市问斩的钦犯要曝尸三日,且由刑部派人看守的。那日京师上空乌云密布,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下得如泣如诉。天擦黑,雨才小了些。只见刘钰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捧着一只烧鸡,摇摇晃晃地走来,分明是喝了不少的酒。
“哎呦,刘哥,这是哪儿去?”
“噢,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呀。怎么,还守着这两个倒霉鬼呢!”
“可不。”
几个人便都有些愤愤然,于是刘钰也加入进去,将酒葫芦、烧鸡往桌上一放,众人便嘻嘻哈哈地吃喝谈笑起来,不一会儿便都有些昏昏然。这时,只见一名蒙面黑衣人悄然而至,将曾铣的尸身背起,疾步而去。第二天,京师之中便传开了曾大人的尸首莫名其妙失踪一事。于是人们就传言,说曾大人是天神,那是上天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