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一天,江城丽宫夜总会突然来了一位神秘访客。老板陆天成吃惊不小,这个访客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朋友、两年前神秘失踪的林浩明!
林浩明做过律师,曾几次凭才华令表面合法、背地从事非法生意的陆天成化险为夷,免于法律严惩,正因为如此,陆天成一直视他为恩人。两年前,林浩明忽然失踪了。陆天成曾让手下不惜力气地在江城寻找,但毫无头绪。没想到林浩明会在今天突然出现。
“天成,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林浩明开门见山。陆天成大咧咧地说:“别这么客气,有事你就说,咱哥俩谁跟谁!”
然而,当林浩明把计划说出来时,陆天成顿时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这个计划如此之大,大得简直令人惊心。
“如果觉得为难,我不强求。”见陆天成迟疑,林浩明说。
陆天成急忙摆摆手说:“没问题!这事我接了!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别说这点事,再大的事我也得接!”
“我果然没看错人!”林浩明拍拍陆天成的肩,欣慰地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浩明办了两件事:第一,他新成立的“浩宇国际贸易公司”顺利挂牌了。公司是在助手罗枫张罗下注册的。初到深圳那年,林浩明救了在股市中惨败而要自杀的操盘行家罗枫,并尽己所能帮他解决了债务,从那天起,罗枫便死心踏地跟了他。第二,他让陆天成为他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惯偷黑子。黑子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经过讨价还价,他接受了林浩明交给他的任务,报酬是20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谓的“东风”,就是华江公司的采购招标会。
华江的“原材料采购招标说明会”定在星期二下午召开。华江公司以生产电子设备为主,但设备中的电子元件需要对外采购,因此每年都面向全行业搞公开采购招标。今年的采购量更大,高达1.8亿元人民币,惹得各生产企业和经销商纷至沓来。林浩明和罗枫赶到时,会议已经进入了尾声。按理,这么重要的会议,任何生意人都不敢怠慢,可林浩明却迟到了。他是故意的,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反常才能收到奇效。
果然,林浩明的迟到之举被郑森发现了。陈秋实死后,郑森出任了华江公司董事长,并且把心腹胡海滨扶到了总经理位置上,同时兼任财务总监。这两年,华江在郑森经营下蓬勃发展,如日中天,股市表现更是优异,于是郑森也成了“优秀企业家”,甚至比陈秋实当年的名气还大。
“不好意思啊郑董,我们刚才迟到了。”说明会结束,在答谢晚宴上,林浩明主动迎上来与郑森打招呼。郑森客气地一笑:“来竞标?”
“郑董,这位是浩宇公司总经理林浩明先生,我们浩宇做电子元件代理。”罗枫乘机拿出名片递上。郑森随意地看看名片,说:“公开竞标,机会均等,能不能中标要看实力。”
“还要加上运气。”林浩明笑着说。
“噢?”郑森口气有些傲然,“你们会有运气吗?”
“我运气一向很差,所以这次要靠郑董转运。”林浩明将酒杯在郑森杯上轻轻一碰,“不好意思,失陪了。”说完,极有风度地点点头,转身向一旁走去。
好狂的年轻人!望着林浩明的背影,郑森冷冷一笑。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郑董,我知道你说话不方便,给你五分钟找个安静的地方,晚了后果自负!”听筒里传出一个怪异的声音。郑森脸色一变,匆匆向外走去。
郑森走进自己在华江宾馆的专属包房时,看看表,差一分满五分钟。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又焦急地等了一分钟,手机又响了。他稳定一下情绪,平静地按下接听键,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传来:“郑董果然守约。”
“你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的事?什么意思?”
“郑董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贪污公款可不是小事!”
郑森猛地一抖:“你说什么?!”
对方声音冷冰冰的:“你两年前贪污公款的证据在我手里。”
郑森触电般地一哆嗦,很快平静下来:“你不觉得这种游戏很无聊吗?”
“你不信?那好,你等着吧!”对方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郑森急忙回拨过去,对方却关了机。
两年了,风平浪静,郑森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然而,这个电话又让他重新陷入了恐惧之中!他明白,假如事情暴露,迎接他和神秘人的,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个电话黑子打的。几天过去了,林浩明没急于进一步行动,而是闷在他秘密建立的操盘室里观察股票走势,有六个年轻人陪着。这六个人是林浩明在深圳避难时招募的操盘手,两年来,为林浩明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华江电子’已经涨到九块六了,操盘手都劝林浩明赶紧动手,林浩明却摇头。他心里有数,控股“华江电子”是他计划的第二步,而第一步是筹集控盘资金。正探讨交易行情时,罗枫为林浩明带回一个消息:陈秋实出事后,他的妻子冯慧和女儿陈瑶受不了华江职工的议论,搬出了家属院,现住在明苑小区。冯慧身体不好,在家休养,陈瑶在一家私企做行政秘书,收入不高。另外,罗枫特意提醒林浩明:陈瑶有男朋友,叫肖克,是江城公安局重案支队队长,此人不容小视!
林浩明冷然一笑:“重案队长又怎么样?任何人都别想阻止我的计划!”说完,他拨通了陆天成的电话,“天成,郑森此刻恐怕快受不住煎熬了,让黑子进行下一步吧!”
林浩明猜得没错,此时的郑森确实寝食难安,焦虑不已。正当他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时,手机又响了。
“郑董,这几天过得好吗?”黑子的声音充满了调侃。郑森皱皱眉头,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聊聊天。”
“我很忙!”
“听好了,你敢挂电话,我就把你的罪证抖出去!你以为公家的钱那么好拿呀?”
郑森强压怒火:“你有什么证据?我总不能听你胡说吧?”
“那好,你就听我跟你胡说胡说!”电话里传来翻纸的声音,像在查找什么东西。郑森的心跳加快了,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片刻,黑子的声音传过来:“四年前的5月13日,有一笔206万元的资金你应该有印象吧?”
郑森一哆嗦。
“四年前的11月28日,郑董也不会忘了那300万吧?别着急,听我接着念,三年前的2月……”
“别念了!”郑森低叫一声,“说吧,你想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你吃干的,怎么着也得让我喝点儿稀的吧?”
郑森明白了,淡淡一笑:“你说个数。”
“20万怎么样?现金。”
郑森没想到对方只提了这么个数。别说20万,200万他恐怕也不敢不答应,于是他痛快地说:“好,我给你20万,你把材料交给我,咱们两清。”
“你痛快我也痛快,今晚8点,荣海花园2号楼见。”说完,电话挂了。
郑森笑了。几天来,在没落实事情真伪之前,他恐惧——恐惧来自未知,但现在,既然知道对方掌握的证据属实,并且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反倒不再恐惧,而是感到轻松,因为他现在终于有了掩盖“秘密”的机会!
郑森绝不容许任何人掌握他的秘密,当年,陈秋实掌握了秘密,于是陈秋实死了,现在,打电话的这个人也掌握了秘密,还能活得了吗?!
晚上8点,郑森准时出现在烂尾楼——荣海花园2号楼里。来之前他跟“神秘人”通过电话,神秘人跟他的想法一样:证据到手后立即灭口!
楼里很静,郑森借着微光警觉地搜寻着四周,这时脚步声轻轻传来,他猛地回头,发现了一个年轻人:黑子。
“是你约的我?”郑森打量着黑子。黑子点点头:“钱带来了吗?”
郑森把手提箱递给黑子,黑子打开,发现一摞摞钞票整齐地放在里面,不禁露出兴奋之色。郑森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黑子合上手提箱,掏出一个笔记本扔过去。郑森翻看一下,问道:“你从哪儿弄的?”
“偷的。”
“从哪儿偷的?”
“忘了。干我们这行的,逮着哪儿是哪儿,我本来没想拿它,没想到顺手牵羊居然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你怎么会找到我?”
“鼎鼎大名的华江公司董事长郑森谁不知道?找你还不容易!”
“所以你就向我敲诈?”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华江那么有钱,你拿了大头儿,我总得弄点小头儿吧?”
郑森目光冰冷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这些还不够啊?”黑子盯着郑森幽幽地说,“郑董,没准以后我还得麻烦你,希望你到时候别不认帐,反正你不在乎小钱。”
郑森淡然一笑:“我不在乎钱,却在乎你这张嘴!”说着,突然掏出手枪!
黑子勃然变色,转身就跑,但来不及了,随着枪响,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手提箱摔落到地上。黑子挣扎几下,不动了。郑森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刚要拿回手提箱,外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隐约有一束微光照进来。
郑森一惊,没顾上拿手提箱便从另一出口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华江宾馆,郑森将套房的门紧紧锁起来,这才把那个笔记本拿出来仔细看,只见上面的文字是手写而成,准确地记录了他侵吞华江公款的内容。
笔记本出自谁人之手?郑森想:可能是陈秋实死前留下的,只不过没被家人发现,如若发现早报案了,不可能留到现在。郑森忽然庆幸起来,庆幸笔记本落到了小偷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东西回到了他手上,那个小偷也死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郑森掏出打火机,将笔记本点燃。看着罪证慢慢化为灰烬,他不由有了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
第二天,郑森带着礼品来明苑小区看望冯慧和陈瑶,他是为了打探信息,因为他确信黑子偷的笔记本是陈秋实生前留下的。
陈秋实出事后,冯慧和陈瑶经常得到郑森的帮助,因此对他的造访司空见惯。随意聊了几句,郑森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他最关心的事情上:“嫂子,这里住着安全吗?我发现小区连保安都没有。”
“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我们没什么要求。”冯慧叹气说。
“小心点,最近小偷很猖獗。”郑森故作漫不经心,“瑶瑶,你们家没进过小偷吧?”
“没有。家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我妈天天在家,小偷胆子再大也不敢进来。”
郑森又拐弯抹角地问了几句,得到的回答仍是肯定的:冯慧家从未被小偷光顾过,也没丢过东西。
既然如此,小偷的笔记本是从哪儿弄到的?除了陈秋实,谁还清楚当年的秘密?
郑森心惊胆战地回到公司,刚坐下,敲门声响了。秘书走进来,递上一封快件:“郑董,您朋友送来的,让您亲自拆。”
郑森接过信件,挥挥手,秘书识趣地退出去。他拆开信封,从里边拿出几张照片,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照片内,与他交易的小偷面容扭曲,浑身是血,死相极其可怖!
死了!那个小偷真死了!而现在有人送这些照片给他,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他的杀人罪证!
郑森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当他枪杀黑子并要拿回手提箱时,外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并且隐约透来一丝微光。当初他没弄明白,现在清楚了:交易现场并非只有他和黑子两人,而是还有人潜伏在暗处,在盯着他和黑子的交易!
郑森脸色发白,一股寒气从心底腾腾升起,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