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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败仗奏捷奸计灭奚又邀赏

安禄山以阴谋欺骗手段杀害契丹王族兄弟及大小酋长近千人后,契丹大酋长李怀秀怒火熊熊,下决心报此大仇。但李怀秀不是个莽撞的男人,他知道契丹国刚刚失去近千精英人物,元气大伤,安禄山此刻军威正盛,当即反攻报复,必是大败。于是就卧薪尝胆,暂且接受了国人被杀的现实,以一年多的时间积草屯粮养精蓄锐,终于在天宝十一年秋高马肥的季节,做好了入关劫掠大唐沿长城州府的准备。

得到从边界回来的“夜不收”侦骑的报告,说是契丹国聚集了七万铁骑将来犯边的消息,安禄山不惊反笑,而且笑得连眼泪都淌出来了。

正在为他缝制棉衣的干儿孙孝哲停了针线,问他为啥这么高兴?安禄山说:“我正发愁没有理由一仗把契丹灭了,这次是他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我能不高兴吗?你想,边境上一开仗,皇上就会更依赖咱爷们儿,朝里那些大臣们就不敢再嚼咱爷们儿的舌头根子;还有,边境一打仗,皇上就大把大把给咱爷们儿送银子!八千曳洛河勇士都用不上,就以咱们三镇兵马二十多万人收拾他七万人,不也是小菜一碟吗!孝哲,传我的将令下去,出征前,一个士兵备好一条绳子,到时候只管捆那些吓掉魂的契丹兵好了!”

孙孝哲也是契丹人,七岁上,阿爸死于械斗,随阿妈进长城在幽州四处乞讨度日。阿妈段氏兼做些暗门子生意。安禄山在幽州投军张守圭,在街上认识了孙孝哲,自然结识了段氏,和段氏就明铺暗盖厮混得极为甜蜜。孝哲就认了阿爸,段氏成了节度使夫人。孝哲悍勇多智,更会飞针走线,做得一手好裁缝,身体庞大的安禄山一身的行头,都是出自他手。

听了养父的话,孙孝哲觉得他的话太过乐观,契丹经过一年多准备,绝不会这么不堪一击,但他不敢多言,他感觉到,养父自从被大唐封了东平郡王,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了,除了军师严庄、高尚和他自小一起在营州当过卖马牙郎的史思明,再没人能反驳他的意见了。

安禄山也绝不是一味蛮干的人。他首先打算分化奚国和契丹的联盟,以便各个击破。于是,他先是派使者送信给奚王李延宠,威胁说,东平郡王率河东、平卢、范阳三镇重兵二十万人讨伐契丹,你不助唐就是助契丹,你要助契丹,大唐就先灭了你。

奚国与契丹都是东胡人的后裔,有极亲的血缘,但因为争夺辽西白狼河两岸丰茂的草场,经常发生战争。有时还常借异族的势力互相火拼。契丹和奚都曾同时臣服东突厥,两国向突厥争相献媚,借突厥力量压倒对方,结果两败俱伤。唐盛,奚也同时自请成为附属国,大唐也同时赐给奚王国姓,并以皇室宣芳公主下嫁,让其世袭奚王并同时任职大唐的饶乐都督。契丹王李怀秀头年被安禄山欺诈,奚王李延宠也有唇亡齿寒的感觉。契丹王准备雪耻报仇,曾联络过李延宠,要求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对付安禄山,至少,在契丹攻打安禄山时你保持中立。此刻,面对二十万重兵压境,李延宠退缩了,背弃了与契丹的盟约,答应派二千士兵为安禄山大军的向导,攻打契丹。说实话,奚国比起契丹来,人口更少,地盘更小,国界又紧邻大唐的河东、范阳两镇,不要说抵抗,就是二十万生力军在国土上踏过,也足以让其国破家亡。

这样,安禄山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又有二千熟悉地形和民俗的奚军引路,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达潢水南岸,远远望见契丹军整齐排列的营帐才停军马。大将何思德是前部先行,他没有立即渡河作战,而是待安禄山到了才请示作战方略。安禄山不待他说完,用鞭向北一指契丹营帐:“李怀秀阵势整齐又怕什么?只要乘其不备英勇冲击,他就顶不住。我不是叫你们让士兵每人拿一根绳子吗?冲过河去,给我见人就捆就是了!”

何思德却力争说:“我们急行军而来,军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说,昨天晚上一场大雨,弓箭着了雨,弓弦松了,箭镞和箭杆也不结实了,不如我们少歇一下,列好阵势,契丹人一见二十万大军的阵势,说不准不动刀枪他们就投降呢!”

安禄山认为何思德不仅是怯战,更是对自己主帅权威的挑战,要不是儿子安庆绪、大将何干年冒死说情,就要让人砍了他。何思德只有将功折罪,带着疲惫之军勉强渡河作战。

何思德的头一阵果然输得凄惨。这不是他的武艺不精,而是他的坐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草料了;他的士兵不是斗志不旺,而是面对以逸待劳的契丹勇士,没有几支箭镞能命中目标,短兵器肉搏,面对敌方风卷残云般的铁骑兵,又只有挨砍挨剁的份儿。没支持多久,何思德就死于契丹一员猛将的沉重弯刀之下,他的五千先头过河卒竟是死伤殆尽。

这时,却又发生了另一奇迹,潢水两岸,数不清的人一迭连声地喊着安禄山死了。这可让二十万大唐军乱了营,正在渡河或正准备渡河的唐军一下子泄了斗志,哭爷喊兄,互相招呼着往回跑。二千奚国向导兵本就恨死了安禄山,一听他已被契丹勇将杀死,不待带队官长号召,立即反戈一击,在乱军后面杀了起来,契丹军统帅李怀秀见反击时机已到,弯刀一举,第二梯队的两万铁骑杀出,万面牛皮鼓声爆响,马蹄下荡起百丈烟尘,惊心裂胆的唐军只有夺路而逃。

多亏了儿子安庆绪、义子孙孝哲救护,安禄山只带了二三十骑卒连夜过白浪河奔到平卢,亏了平卢兵马使史定方带兵拒住长城的冷口、古北口,李怀秀和李延宠的联军才罢兵而回。这里,契丹王李怀秀用了一回“攻心之计”。原来,被安禄山逼死的大将何思德的相貌极像安禄山,当他的部下杀死何思德,提了头颅向他来报功的时候,他灵机一动,立即指令手下用套马杆子挑了何思德脑袋,大呼大叫,就说是安禄山被杀了。这样,就造成了唐军的军心动摇,再加上人困马乏,弓弛矢脱,安禄山打了个大败仗。

时过半月,其余将领带了勉强收集的二三万败残人马陆续在范阳见面。安禄山明知自己指挥失当,却把责任推在死去的何思德身上,更对半途反叛的奚军怀恨不已,除一怒之下杀了何思德一家泄愤,再就是用弯刀在节度使衙门办公条案上刻下“誓灭奚国”四个大字。

接下来,安禄山要史思明、严庄、高尚、孙孝哲等做两件事:一是严庄向玄宗写申奏表章,内容是,契丹这一仗空前大胜,杀死契丹主力骑兵五万多,由于天热无法带首级去长安报捷,就地掩埋了;而我军,伤亡不足五百人……二是史思明为首,调集军马准备攻打奚王李延宠。

原来,史思明是突厥人,年轻时就和安禄山交好,同在营州骡马市集做互市牙郎。一次,他拿了营州都督府官钱为官军买马,不但马没买到,钱已让他挥霍完了,他怕官府追拿,亡命奚国,没想到在边境就被扣住。他撒谎自己是大唐使者要见奚王。进了奚王毡帐,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扮演着大唐使者的角色。临走,诓骗了奚国猛将琐高带三百军士去晋谒大唐平卢节度使张守圭。到了平卢,他又撒谎说奚国国王派大将琐高来平卢,表面是晋见大人,实则是夺取平卢城。结果琐高和三百无辜军士全部做了冤死鬼。安禄山就是看中史思明通晓奚国的人文地理,才让他主持进攻奚国的军事活动……

这次进攻奚国,安禄山可是吃过亏长了见识,虽说是让老弟兄当主帅,他却拉着军师严庄过问行军作战的每个细节。半年之后,史思明陆续派到奚国奸细近千人,七万大军一到,里应外合,奚国的军队一战即溃,国王李延宠兵败自杀。史思明带大军劫掠烧杀一阵,安禄山下令,将奚国全部女人掠进长城,安置在渔阳一带,年轻者由官媒出面,配给范阳守军下级将校;老弱病残,给予土地耕种,任其自生自灭。男丁则一个不留全部调去云南戍边。因此,奚国一个种族国家由安禄山一道军令灭绝。

安禄山又快马奏捷,表功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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