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麻秆儿治安兵吓得叫了声:“哎哟娘哎!”竟把枪一扔,双膝跪在了地上,连说:“八路爷爷饶命!饶命!我是给抓来的!”
牛子急忙拿起那支枪,迅速一拉枪栓,把子弹推上膛,对准瘦麻秆儿:“不准叫!”
“啊八路爷爷……饶命!我家里还有80岁的老娘啊!八路爷爷……”瘦麻秆儿这才抬起头来,见牛子是个半大孩子,到不了爷爷辈,又连连求饶,“八路兄弟,兄弟,饶命啊!我是为了吃饭养家,才干了治安军啊!”
“哼,看你这个熊样,还当兵呢!走!上庙里去!”
进了土地庙,牛子用枪指着他,命令道:“脱下衣服来!快点儿!”
瘦麻秆儿脱光了衣服,抱着膀子蹲在了地下。牛子让他用绑腿绑住自己的一双脚,系上个死疙瘩。牛子又上去,用绑腿反绑了他的手腕。
“哎,有吃的没有?”
“没,没有!”
牛子解开瘦麻秆儿的小花布包袱,里边只有两件旧衣服。
“真一个穷光蛋!”
牛子说:“我要是堵上你的嘴,你就得死在这里了。给你留一条活路,我走一个小时之后,你再叫!”
“是是是是!”
牛子换上治安军装,不舍得扔掉自己的军装,就用小花布包袱包了起来,拎在手里。这时,他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号嘴子!如果让敌人抓住,这号嘴子就会落到敌人手里。他又解开小包袱,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了号嘴子,用布包好,放在了土地爷爷身后,再用一块石头盖住。
牛子很得意,自己不但抓了个俘虏,还缴获了一支大枪。
穿了一身治安服的牛子,从小庙里拎着那支长枪走了出来。
不远处巡逻的敌人,没注意他。
上哪儿去呢?去枣树沟是不行,到北边去看看。那边好像没有敌人。
牛子上了公路,有一辆鬼子的汽车开过去,车上的鬼子也没怀疑他。有一个鬼子还哇哇地叫着,跟他打招呼。
4个鬼子骑着大洋马迎面跑过来,也没有怀疑牛子。
牛子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前边的山路边有两间低矮的石头房,旁边靠山的崖头上还长着一棵高高大大的核桃树。牛子走过去,门口坐了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太婆。一见来了个当兵的,老汉吓得忙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啊,是个小老总啊!”
牛子把大枪往石板上一放,坐在石凳上:“有吃的吗?拿点儿来!”
老汉忙去屋里端来两个菜窝窝,老太婆也去端来了一碟黑乎乎的咸菜。老汉又端上来一碗有点儿发黄的水,说这是用黄芪和山茶烧的。牛子实在是饿极了,像个小狼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吃得太急,那窝头又粗,嗓子给噎住了。他忙端起那只破碗,喝口水冲冲。“嗨!你这干粮,这么难吃!喂猪的吗?”老汉忙说好话:“小老总,这年头,咱庄户人家哪有纯粮食干粮啊!原先我存了点棒子粒儿,都让小鬼子……”说到这儿,老太婆忙扯他的衣襟。老汉又说:“等秋上下来了新粮,再给小老总蒸全棒子面的饼子吃。”
边吃,边喝,牛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刚要叫大爷,又想治安兵不会这样称呼老百姓,就说:“哎,我问你,这两天,八路从这儿走过没有?”
老汉一听“八路”二字,吓了一大跳,忙说:“没有!没有!”又说,“这四周全是鬼子,啊皇军,还有治安军,他八路哪敢来呀?”
“那,前几天,八路来过没有?”
“前几天,倒是……”老汉还没说完,老太婆又忙扯他的衣襟。老汉忙说:“前几天,听说邻庄走过八路。”
牛子估计他们就是见了八路军,也不敢跟自己这个“小二鬼子”说。两个窝窝下了肚,他不敢在这里呆得太久,万一来了敌人就麻烦了。伸手去口袋里摸钱,只摸出来一张纸,打开来,却是画着阴阳鱼的护身符。一边写着“刀枪不入”,一边写着“万事大吉”。
牛子又想起八路军的纪律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买卖公平。自己要是这么把嘴一抹,拔腚走了,可是违犯了两条了。可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又一想,嗨,自己现在不是二鬼子吗?就站了起来,说:“今天执行公务,没带钱,改天给你捎过来。”
老两口本来也没指望这个小二鬼子交饭钱,就说:“不用了!不用了!”
老太婆为了早把这个小祸害打发走,还说:“老总吃俺顿饭,是看得起俺了!”
牛子背着长枪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那两间小石屋,心想,以后有机会。一定来把饭钱水钱交上。没有钱,给老两口送几斤棒子小米也行,还得给大爷大娘赔个不是。
边走,牛子边琢磨着,上哪儿去找队伍。要是能找到地方游击队区中队也行。可附近没个村子。即使有个村子,自己穿这一身黄皮进了村,哪个老百姓敢告诉我八路军在哪儿啊。
牛子想起了枣树沟那个小村,那是八路军的堡垒村,家家户户都拥护八路军。连一户富农的儿子都参加了八路军。
特别是朱大爷和他的女儿枣花。
刚拐过一个山嘴儿,迎面走来了几个穿黄皮的士兵。牛子一惊,想躲已来不及了。想往回走,又怕引起对方的怀疑,就把帽沿往下一拉,把心一横,低着头走了过去。
几个治安兵叽叽嘎嘎地说笑着,走过来了。
就要与这几个兵擦身而过时,一个治安兵突然叫了一声:“哎,兄弟,哪一部分的?”
牛子不敢看他们,随口说了一句:“四中队的!”
“四中队的?”这一帮子兵所在的中队恰好也叫四中队。那个兵又问:“哪个四中队的?”
牛子往前指了指:“就在前边!”
恰好这几个兵的驻地也在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