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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观楼僵尸惊魂

来源:《章回小说》2015年第07期

栏目:时代留痕

三江口王告殒命

地处湘粤两省交界之地的平兰县县城北面,有一条麻卵石铺就的挑盐大道,是解放前湘南通往广东的必经之路。据史料记载,这条路始建于明朝隆庆年间,由于年代久远,路面上一个紧挨一个的麻卵石已经被行人踩得溜光。麻卵石间的缝隙里,不知渗进了多少挑夫行人的汗水,但见那饱吮了盐汗的马鞭草,从石缝间顽强地生长出来,又被路人踩倒下去。于是年复一年,在那石缝间,大路旁,竟牵连结成了一层坚韧的草网,坚韧到你要想从其间拔出一蔸草根来,都不晓得要费多大的力气。

解放前山区交通不便,陆不通车,水不通船,食盐、豆豉、洋火、洋油等生活必需品,全靠挑夫一根扁担从广东连州等地挑回来。毗邻粤境的湘南十几个县都走这条挑盐大道。那年月,挑盐大道上的热闹情景便可想而知了:成百上千的挑夫结伴而行,晓行夜宿,风雨无阻;那些专供挑夫商贾过往旅客下榻的客栈伙铺,便在沿途的村落小镇上应运而生。每当夜幕降临,两只眼睛紧盯着挑夫口袋的店主,便满面笑容地倚在门边,翘首等待那些老主顾光临。待进得店来,一锅热水洗脚,一壶暖酒下肚,疲乏顿散,精神又振。再加上那些献媚卖俏的老板娘,左一声“同年哥”,右一声“同年哥”,叫得人心也酥,手也痒。一些店还容留“码子”卖淫,各色风流韵事,奇谈怪闻,在挑盐大道上,常常是挑夫们用来消遣长途跋涉枯燥心情的话题。

那年月,在漫漫挑盐大道上,也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凉亭古庙,供那过往行人避风挡雨。在距平兰县县城北门两里多路的山丘上,有一处名叫大观楼的阁楼,修建得颇为奇特。整个阁楼从外观看是青砖陶瓦,飞檐斗拱,上下两层瓦面。所谓大观楼,进得里面并不见楼,空荡荡一个亭子,西面墙壁上有一神龛,供了一尊菩萨。城内居民和附近百姓,初一十五有来烧香磕头的。靠东端、南北墙面各开启一个拱形大门洞,挑盐大道正从中间穿过。在那墙脚边,一排架起几块又宽又厚的松木板,是专供行人小憩的。由于年代久远,松木板被磨得深红光亮,就像刷了一层油漆似的。据县志记载,清朝咸丰年间,当地信奉道教的一些人,凑钱在此建了这个阁楼。当时的规模是上下两层,站在楼上,倚窗而望,可饱览全城风貌,颇为壮观。抗战胜利以后,以县城“茂源南杂店”老板潘进堂为首的地方豪绅,说大观楼有股邪气压住县城,会使县城横遭厄运。于是他们筹措资金,于一九四七年把原大观楼拆除重修,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听老一辈的人讲,大观楼曾闹过一次鬼。民国三十三年大暑时节,天气闷热难耐,一个挑夫突然发痧。众人把他抬进大观楼里,躺在松木板上。有个自称里手的汉子替他“刮痧”,一身刮得红一条,紫一条,结果还是没能救下他的命,那个挑夫就死在大观楼里。过后不久,有人夜间从大观楼经过,竟听见里面有一个男子的低声哭泣。于是,大观楼里闹鬼的事竟四下传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挑夫们都是结伴成群而过,不敢在那里面停留。一九五〇年,平兰县解放了,政权回到了人民手中。人民政府根据群众的要求,通过调查核实,决定处决几个罪大恶极的地方恶霸。在选择刑场时,县长杜为时和政委林青到大观楼附近勘探了地形,认为大观楼下面的灌木丛边有一处凹地,甚为适合,且大观楼离县城不远,在当时没有汽车的情况下,绑押人犯也近。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家家户户正准备欢度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政府为了安定民心,严防敌人的破坏,在县城召开了宣判大会,会后八名罪犯就在大观楼下被处决了。

处决后,六具尸首被家属领走了,剩下两具,据说是家属已不在县内,一时无人来领埋。当时县政府正忙于筹备春节事宜,也没有及时派人掩埋。那两具死尸躺在大观楼下,血污满面,龇牙暴齿,形象十分骇人。白天行人打此经过,掩鼻遮面,匆匆而去,没人敢停留。到了夜晚,行人稀少,鸦雀聒噪,更增添大观楼的恐怖阴森。

从正月初一起,县城为了欢庆解放,在城隍庙连演祁剧,首场演出就是《拦马》。城里和附近村落的戏迷们,纷纷赶来看热闹。出县城北门过大观楼三里路的地方,有个小镇叫三江口,挑盐大路正从村间通过。大路两侧,伙铺、饭馆、茶楼、酒肆,一间接着一间,生意甚是兴隆。三江口临近县城,当时时有土匪为患。县城四门,每至薄暮,便早早关了城门,所以一些挑夫小贩,为了住宿方便,宁可在城外投宿。三江口得此天时地利,更显繁华。在那一字儿排开的店铺中间,有一家挂着“来来客栈”招牌的,店主人名叫王告,时年三十有四。王告长得浓眉亮眼,高鼻薄唇,一表人才。他善于交往,颇通经商之道,在三江口,他的客栈算得一家,就是跟城里一些商贾富户、三教九流的人也玩得很熟,经常混迹他们之间喝酒寻乐。村上的人知道他交友广泛,不敢轻视。王告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看戏,每逢城隍庙唱大戏,他是必看不误。大年初一晚上,他早早吃过晚饭,便进城看戏了。和他一道进城的还有村上另外两个人,一个叫李友福,一个叫廖明生。他二人不大懂戏文,看了一半,就嚷着要回家。王告未应,硬拖着他俩继续看下去。好不容易戏近尾声,友福和明生两个人吵着硬要走,可是王告是个不把演员送进后台都不愿走的大戏迷,他们两个只好先走,并讲好路上慢慢走,边走边等他,要他戏散后快快追来。

王告一直看到戏散人尽,大约已是十一点。他点燃随身带来的一束香火,摇闪着上了路。那年月手电筒还没有普及到山区,人们晚上走路,大都是燃起一束香火,一边走一边晃动,凭香头闪亮的微光辨路。王告一个人出了北城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正月初一,月亮不露脸,天上也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此时,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只有野草、树叶在寒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给空旷深远的野地平添了几分恐怖。王告壮着胆,摇着香火急急忙忙往前冲去,他想快些追上友福两人。走出二里多地,抬头见大观楼的轮廓已影影绰绰横在眼前,那个阴森森的黑影,叫人在野地里陡一看见着实有几分胆寒。王告猛然记起在大观楼下还有两具僵尸尚未掩埋,刚才来的时候,自己就曾经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看见那两具僵尸躺在凹地里,狰狞的面目实在令人胆战心惊。那会儿好在是白天,且是三人同行,王告倒也未怎么害怕。这下已是夜深人静,又是只身一人,王告实在有些心虚。他后悔刚才贪戏,未同友福他们一块走,这下也不知道他们俩人走到哪里去了。想到这里,他猛一抬头,陡见大观楼里有一星香火闪亮,可能是友福他俩正在那里等自己。王告心头一喜,一边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一边加快脚步往楼里跑去。可是,连喊五六声,都没听见对方答话,只有那香火在寒风中一闪一闪发亮。王告心想,这两个家伙平常就喜欢捉弄人,莫不是今天故意想吓我。于是他快步走近那香火旁,骂道:“你们两个家伙,哑巴了不是!”说着伸手就去拖那香火。他手刚一抓住对方,感觉好冰凉,又骂道,“还不快走,手都吹冷了。”他顺手将对方一拖,没想那黑咕隆咚的东西“嗵”地一声往他身上倒来,一下把他压在地上。他伸手一摸,又黏又湿,凑在鼻子下一闻,又腥又臭:尸首!吓得王告猛地一个翻身,爬起来没命地就往前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有打靶鬼!”

王告跌跌撞撞跑回家里,脸色煞白,浑身就跟筛糠般发抖,嘴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喊“救命”。家里人顿时吓坏了,急忙把他抬到床上。王告躺在床上,只会喊“有鬼,救命……”大家也不晓得他在路上碰了什么鬼。不一会儿,李友福和廖明生两人也闻信赶来了。王告一见他俩,又是一阵高喊:“鬼、鬼、鬼来了!”友福和明生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众人一再问起他们一道去看戏的前后情况。两人说起是如何先走的,又如何约好路上边走边等,可是一直未见王告追来,两人只好先回家了。王告在路上碰见什么,他们当然无从知晓。

这天夜里,王告疯疯癫癫折腾了一个通宵,家里人也陪着他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饭过后,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来人身材瘦削,穿一件青布长棉袍,头上戴一顶遮耳大风帽,鼻子嘴巴都被围巾蒙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对桐子壳眼珠在脸上骨碌碌转动。进门后,他把围巾拉下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城里茂源南杂店的账房先生彭甫珍。彭甫珍连声喊道:“恭喜恭喜,新年大吉,这点小礼品,是潘老板的一点小意思。”说着便把手上提的一件纸包放在桌子上。王告老婆此时心烦意乱,也没闲心招呼他,只是沏了杯茶,让他坐下。彭甫珍坐了片刻,突然起身道:“听说王老板昨天晚上在大观楼碰到打靶鬼了?”他不等人家回话,就径直闯进了王告的睡房。一进门,他就故作惊讶地嚷道:“哎呀,这房子怎么这样冷,你们怎么连火都不生,这不叫病人病上加病吗?”王告老婆方才想起忙乱了一整夜,竟连炭火也没生,于是忙跑出去找炭盆,烧木炭。过了十来分钟,等她将盆炭火端进房内,彭甫珍已从床边走了过来,说道:“王老板睡着了,让他好好休息,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他。”

彭甫珍走后不久,王告惨叫一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手脚乱动,掀掉被子,吓得大家又是盖被子,又是喊魂,忙乱了好一会儿。王告脸色铁青,眼睛发愣,口吐白沫,喃喃自语道:“有鬼,有鬼,鬼……”但听那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含混不清。大家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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