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北京文学》2004年第02期
栏目:新人自荐
我的自白
许多年前,当我还在临床工作的时候,看到毕淑敏写的《走出白衣》。她说:“医学和文学都是需要全神贯注地操作的事,作家在创作的时候,魂飞千里,双眼婆娑……但医生是和人的生命打交道的行当,生命是多么脆弱的器皿,哪能容得你朦朦胧胧!”在难于取舍的权衡之后,她最终选择了文学。当我读到它的时候,作者早已成为我喜爱的知名作家,但是我的心境、理想和毕老师是心有灵犀的,我多么想置身于一个安谧洁净的环境中信马由缰思绪纷飞啊!
在面临两种选择的时候,我没能跳出来。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毕淑敏、池莉和余华这些弃医从文者的勇气、魄力和才华,她(他)们在改行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奠定了文学的基础,包括赵凝辞职做自由作家的时候,也已经写了很多年的作品了。而我却没有准备好,还要学习和积累。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心中永远系着一个文学的情结。
正因为我在文学上没有准备好,所以就只能在医学这片沃土上继续奋斗。医学技术在不断地向前探索和发展,为的是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我们就要永无止境地学习并掌握新的技术知识。我为了利用业余时间获取护理大专及电大英语文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每年还要撰写护理论文参加全国或全军的学术会议,在这个岗位上不得不付出许许多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为之奋斗。
我是在1996年年底递交辞职报告的,主任说,你什么时候培养出了护士长你什么时候才能走。于是为了顾全大局,我又继续在骨科兢兢业业地干了整整一年,尽管我递交辞职报告之后,一天甚至连一个小时都不愿意再呆下去,每天周而复始枯燥无味然而又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让我难以忍受。但这一年我竟然连一天病假和事假都没有,直到一年后的1997年12月新任的护士长人选尘埃落定,我才离开我曾经热爱并战斗过多年的骨科。
在我离开岗位之前的当年九月份,主任交给我一个既艰巨又带有悬念的运送重病人的任务,我顺利圆满地完成了,这种经历是百年不遇的,也使我难以忘怀。
护送一个瘫痪的病人加上一路上的颠簸,本身是个极其枯燥乏味的任务,加上病人的老婆一路上晕车呕吐。但是由于我们长期在临床“团结紧张严肃”地工作着,同时也学会了用“活泼”开朗的性格来对待工作和人生,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化解一切过于沉闷的气氛,于是就有了《颠簸》——这就是我们真实的工作和生活:我们救死扶伤,我们知道人的生命比金钱更宝贵,我们不顾一切地捍卫病人生的权利。但是,我们并不是唱高调视金钱为粪土的人,我们白衣战士也要生活,我们也需要一个月几百块可怜的奖金啊!但是,当遇到极端贫困的病人,他们无力偿还欠费的时候,我们只能同情和理解他们,甚至还要帮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依然要如同亲人春天般地相处。
《颠簸》是在完成任务一年之后的1998年的9月,我在当时还叫“北京图书馆”的最高一层,在窗明几净的图书室里,伏在巨大宽阔的桌子上文思泉涌一挥而就,一种飞流直下的感觉,因为这篇小说是我的亲身经历,因而它的真实性使我写得很自信也很从容,这篇小说又有点悬念和幽默,因而可读性较强。虚构的成分极少,人物都是化名,“刘鹏”实习毕业之后回广州分配了。
病人邱富贵,家住内蒙的一个山村里,这几年外出在煤矿打工,因煤矿塌方不幸造成颈椎骨折致高位截瘫而急诊入院手术治疗,入院时交纳的一万元早已用完,超出的一万多元费用无力支付。所以,医院决定派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送他回家,一路上,我们非常担心就这样把病人送回家,他的家人会不会接收,会不会滋生出其他的事:比如打医护人员,或者把护士扣下来给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