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开始吧。
给你讲述一款真人真事。
他上了天堂,见了上帝。
你好。
Hi, boy, what's you name? Why are you here? You called me Nihao. What's that mean? What the hell are you talking about? Peter, hey Peter. Get him out! Peter, where are you peter!
他听不懂上帝在说什么,他有点失落。这个卷毛老头看起来正在生气。
他失落倒不全因为那个生气的老头,而是,嘴里还有点苦。
A little bitter.
你大概愿意听听他的故事。一个很狗血的故事,一个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一些发生在他身上的错误。
我不抽烟,也不会因为要写他的事而烧三炷香。我曾经恨透了他,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我不想知道,是大人不想我知道。所以我听到的,也许不是真人真事。
他的人生转折点,是一次性交。
依我的想象,在北方的大炕上,在一个隐秘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间,是下午还是上午,甚至连是不是发生在炕上都不可考了。我相信是发生在炕上,不会是野合,野合是浪漫的,浪漫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那种炕大约有三四米长,一米八宽,炕上铺着一领席,席子往往年久失修,磨损严重的地方用布头补了一块又一块,有些还没来得及补。席子一定是暗黑发亮的,那是常年油灰浸透的效果。在这铺炕上,有一只猫卧着,它已经闻到陌生人的气息,那人身上有酒气。即使他那天没喝酒,也有酒气,因为猫鼻子灵敏。这个一身酒气的人已经推开了门,站在了屋里,推开门时他眼前一黑,整间屋子已经被两口大锅下常年升腾而起的草木灰熏得漆黑。在左手边的锅台上,有一只黑色的瓢,他抓起瓢,来到一口黑色的水缸前,缸里水不多了,他哈了一下腰,舀了半瓢水,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半天,喝完长长地哈了一声。
这时猫从炕上跳了下来,一扭身钻过布帘,进了里屋。
他看见了猫,因为猫是动的,他眼睛好,虽然只有一只,但比有两只眼的人看得清楚,他说这是他生吞蛇胆的功效。
猫嗨!
他喊了一声就往里屋走。
你可能不了解那里的房屋布局,简单说一下,那里每家通常有五间房,就像五个一排的火柴盒。居中的一间只有前后门,其余四间只有前窗,有钱人家还会修后窗。
他当时所在的五间房没有后窗。
继续说房间布局——这里你不用太细想,这不是推理小说——从前门进去,直接往前走,走四五米就能从后门出去。如果进门立马站住,往左右看,能看到两边各一个灶台,上面各有一口直径一米多的大锅。剩下四间房,基本上会有两到四铺炕,每间房里只有一铺,要占掉那间房的三分之一多。挨着灶台那间屋的炕,是睡觉用的,做饭时炕可以烧暖。里面的屋子,一般用来存杂物,因为太杂乱,常常和卧室间用一张布帘挡起来。
猫从炕上跳下来,就钻到里间存杂物的黑屋子里去了。有时候,屋子里也不存杂物,而是躺着一个只会喘气的人。那个人在等死。
是的。
终日躺在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在等死。
他们已经坐不起来,翻身也困难了。
他看见猫钻到了里屋,也跟着钻了进去,猫来回跳了几次,捣土扬尘的,他马上退了出来。骂了一句。
此奥儿你妈。
他在骂猫。
骂完猫,他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咳出一口痰。咳痰是因为他是酒鬼,嗜酒成性,酒多生痰。
他完全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家。于是朝外面屋子喊了一句:
进来坐会儿。
不坐了,三哥啊。我走啦。
坐会儿再走啊。着什么急。
不坐了,家里还有活儿。
坐会儿,有什么活儿,现在有什么活儿。
于是她就没话说了,她的确是没什么活儿。刚才三哥喝完水去追猫,她接过三哥的瓢也喝了一大口水,喝完水三哥从里屋出来,看见她把瓢放在锅台上,当啷一声。
她本打算走个近道,从前门进来,后门出去,这样回家去就省得绕一百来米的路。
而三哥非要让她坐一会儿,她就来到炕前,抬起左腿,把半个屁股压在炕沿上,随时会走的姿态。
三哥说,吃苹果吗?
不吃。
刚才不知道谁家猫,此奥儿他妈的,把这当自己家了,还睡炕上去了。
她听三哥又骂了一声猫,嘿嘿笑了出来。
她说,我走了三哥,不坐了。
着什么急,这里有狼哦,坐老会儿能少你半斤肉哦。
三哥说完走到她面前,出人意料地就把嘴对到了她嘴上,右手伸进秋衣,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左乳房。
你大概知道,很多作家写到这里,都会刹不住车,都会不厌其烦地写下去,至少也要把女人的反应写出来是吧,至少要把湿度温度热度都写出来才算尽兴是吧。不然他们认为人物不完整。而贾平凹会在此处省去若干字。好像他先把那若干字写了出来又划掉了。
现在是两点二十了,今天先写到这里。我要等若干小时后再写,但你不用等若干小时后再看。你马上就能看到我在明天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好了,三哥,你们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也去睡觉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