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08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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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自然是一种草。
在西部辽阔的阿拉善大高原上,香草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草了。既然它很普通,就预示着有大面积滋生的可能。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草,也无论它有多么的普通,都必须有水才能够生长出来。那么,水又从哪里来呢?谁都不要指望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泉眼,清亮亮的水咕咕咚咚地冒出来,哗哗啦啦地流淌,将偌大的草滩透彻地浇上一遍。那就靠天好了,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这是针对人说的。草不会自己跌倒,草的根埋进土里,草的根就扎得很深,只要得着雨水的滋润,便直楞楞欢势势地成长,踩倒了还能够自己挺起身来。普天之下,也许要数草的命最贱了,命贱的东西有时候并不需要承受太多的负担,这样反而好活,除非拿镰刀割掉或者用火烧掉,最有效的办法是干脆连根拔掉,斩草除根嘛。
古诗里却这样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一个真理,真理像诗一样优美,同时也像草一样朴实。
就说香草吧。
香草枯黄的时候先不用说,先说绿着的时候。香草绿着的时候一蓬一蓬的,纤细的根儿托举起一把把伞似的。过不了多久,米粒儿大的苞蕾从小小的绿叶间害羞一样地凸鼓出来,即使开了花也不那么显眼,只是连缀成一片鹅黄。黄绿相间,像挤成一团的弱不禁风的小鸡或小鸭。却就有着那么一种特别的香气,先是淡淡的,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做着某种试探,再等过一些日子后才逐渐地变得浓郁了芳香了,香得鲜,香得艳,也香得野。如果是个女子,香艳到这个程度,再有那么一点儿野性,大约是很招摇的了。
草毕竟是草,草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之所以这样进行理喻,没有其他的意思,意思是香草这种草虽然普通,却名副其实,香得别具风情,闻得久了便有陶醉的感觉。少年林子差不多就是闻着香草度过这个秋天的,也似乎是香草开启了他人生新的境地,使他在这个原本再平常不过的秋天里产生了新的觉悟。
怎么说呢?朦胧中有一些奇特,奇特中有一些兴奋。奇特啊兴奋啊这种东西混合在朦胧中,单纯的林子就变得比以往复杂起来,连眼神都不大对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