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阳光》2011年第03期
栏目:新锐作家
时断时续的笛声自远处飘来,吹笛的少年坐在草坡上,阳光里,满坡大豆发出炸裂的声音,到处是蚂蚱的拍翅声。
少年的脸庞,清秀优美得仿佛不属于这碌碌尘世,他的十指纤长,轻灵地在笛孔上逗点,眼睛眺望着遥远——谁也看不见的遥远,仿佛他能穿越田野、河流和树林,看到另外的世界。他的狭长上挑的眼睛在不经意的一瞥中,便泄露了对世俗的漠然甚至不屑。只有在吹笛时他才是专注生动的,连周围的景物也仿佛被他带动得活了起来。
每当清丽哀婉的笛声响起,满坡的苦菜花、野茄子便随风而舞,黄酒稞花斟满阳光昏昏欲醉,锄地的老农、推碾的媳妇、园里偷吃桑葚的顽童都不由得停住凝听,整片土地都因他的笛声而变得优雅了。当月光洒在飒飒作响的老栗树下,嘴里叼着烟袋的老人们谈论着这个奇异的孩子,他们说这块贫瘠的土地,从未育出过如此灵秀脱俗的少年。
据村里白眉白发白胡子的七爷爷说:少年出生的那个晚上,风奇大,雨奇狂,一道闪电追赶着一个火球,追到少年家院里的一棵枣树上,“喀嚓”一声就劈下来一块老枝子,风卷着指头肚大小的青枣儿满地乱滚。这时候,一个婴儿哇哇的哭声压过风雨声,响彻了这个不足百人的村子。
“那小东西,闹得动静不小哇!”七爷爷往铜嘴里捏上捏旱烟丝儿,滋滋地吸着,对正听他讲故事的孙子孙女儿说:“驾着风雨来的孩子,若这世间能担得住,定能成个‘人物’,不信,你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那要是担不住呢,爷爷?”他的小孙女伏在他的膝上,歪着剃得跟狗啃的似的萝卜头,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是天的事儿啦!”七爷爷说着,往鞋底下搕搕烟袋,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声音像戈壁滩的月光一样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