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郝忠国睡得很晚,但第二天依旧起得很早,依旧像往常一样大声喊着口令,一板一眼地布置当天的训练任务,那个认真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王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唯独他能感受到郝忠国内心那难以察觉的波澜。
郝忠国早交班后,一个人回到指挥所,静静地待在那里。家境的突变,他一时还难以适应,郝忠国想起了李红梅!俩人自前年相亲、一见钟情后,恋爱、结婚、生子已两年,朝夕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如今,孩子都两虚岁了,竟没见过,想想这些,郝忠国的心空了。
郝忠国望着绵延无尽的林海雪原,摸了摸上衣口袋,那是昨天连夜写的回信,内容不多,还略带泪痕,主要是告诉李红梅处理好家里琐事,速来探亲。
坑道训练半个月了。这个时节,内地已春暖花开,而这里则是另一番景色,山脚下山花烂漫,而山腰上却冰天雪地,训练的官兵仍然穿着棉衣,特别到了晚上,脑门子冻得冰凉,不得不戴上棉帽子,把被卷成筒往里一钻,熬过寒气十足的黑夜。
早起,文书小王接到团里坑道训练考核的预先通知,考核内容包括战术合同动作、敌情处置情况和参训率。一提起参加上级考核,郝忠国就是个“半疯子”。他逢会便讲“战场无第二,考核争第一”。别说,时间长了,凡是上级有什么考核比武,四连战士都会缀上这样一个口号“有第一就抢,有红旗就扛”。争第一成了四连的品牌,偶尔捧回个第二,排长、班长,不知得挨郝忠国多少呲打。
坑道口前这块开阔地,平时是连队集合开会的地方。早饭吃完休息一会儿,全连官兵都准时列队站在这里,眼睛瞪得溜圆,腰板挺得笔直,被山风吹黑的脸庞通红通红的。
郝忠国站在队列前,亮起那迷人的大嗓门:“同志们,我再叫一句兄弟们,我们上来半个多月了,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大家都很辛苦,经过这段时间练兵,我们整体作战能力大幅度提升,但能打胜仗吗?我们就把这次训练考核当作一次坚固阵地防御,当作一次白刃格斗,大家说能当第二吗?”官兵们异口同声:“不能!”郝忠国显得有些激动:“没错,如果未来战争需要我们坚守在这里,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坚持到底,死而无憾!对训练考核就应该养成这种思维,我们口号是……”官兵们激动起来:“有第一就抢,有红旗就扛!”郝忠国高举起拳头,“同志们再喊一遍!”
“……”
这次考核比武,把整个训练氛围搅活了,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像一群山老虎。阵地上哨子声、呐喊声、报话机传达命令的高喊声,堑壕里,战士们抢占射击位置、冲出隐蔽位置的反冲击分队、组成空中火力网的高射机枪小组,看着各种训练有序的战术动作,郝忠国满意地笑了!
连队坑道口,郝忠国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占领阵地的反坦克小组的战术动作,文书小王走过来,有些胆怯:“连长,我已经把连队参训人员统计完了,未达到团里考核要求。”“什么?”郝忠国放下望远镜:“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小王解释:“这次坑道训练考核,团要求必须达到百分之八十五,我连减去上次扑火养伤的几个战士,参训率少了三个点,团里同意可以作为特殊情况处理!”郝忠国露出不满:“那怎么行!我连拿第一要硬碰硬,让人家照顾多没面子!估计那几个伤员恢复得差不多了,下山把他们拉上来!”小王有点疑问:“按分工指导员负责留守,让伤员上来应该向指导员报告一下!”郝忠国大手一挥:“这事我定了!”文书小王敬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郝忠国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昨晚给李红梅写的回信:“下山后,直接把信送到火车站邮局。”小王做个鬼脸,一跃骑上“英雄”,消失在山间小道的树影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