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启事”事件已经告一段落,现在人们最关心的是那些来信。同事们七手八脚地拆开那些来信,把随信寄上的照片都抖搂了出来,争相观看。应征者中最小的三十五岁,最大的四十岁,个个仪表端庄,笑容可掬。应征信各诉衷肠、情意切切。有人建议选这个,有人又说那个好,有人说年纪小的开朗有活力,有人又说年纪的大稳重体贴,俨然是他们自己在征婚。搞得胡天成晕头转向,耳根子没一天是清净的。他看来看去,眼光最后停留在一封没有附照片的信笺上。这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笺,质地很好,素雅的颜色令人心情舒展,就像看到了晴朗的天空。这种蓝是安静的,安静中又带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只见上面写道:
古月先生:
您的征婚启事令我夜不能寐,辗转难眠。您的真诚令我动心。想如今,感情专一的男人已不多见,而您最让我动容的,就是这四个字!我是一个在感情上饱受创伤的人,我所需要的正是一个在感情上能让我依靠的男人。我今年三十五岁,大学学历,现在深圳工作。如果我们相见后彼此中意,我希望我们能像您在启事中说的那样,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应征人 王水月
看完信,胡天成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当即决定与王水月见面。人们觉得奇怪,看得见容貌的他不选,偏偏要选那看不见美丑的。有人说,这女子肯定长得不咋的,不然为什么不寄照片呢?胡峰和余薇心里也犯嘀咕:要是继母长得像孙二娘,我的脸可往哪儿搁呀!可是胡天成却说:“人生难得一知音,长得是美是丑倒在其次。我就认定了这王水月!”
主意已定,他便开始了与王水月的书信往来。不久,两人开始电话不断。话语投机,情意相合,不知不觉间两人相思日甚,便约定在二月十四日情人节这天见面,说好了上午九点在深圳民俗文化村门前的大象雕塑旁会面,不见不散。
约定了见面日期后,胡天成兴奋不已,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朝镜子多看几眼。在单位,话也多了起来,同事们都说他变得开朗了。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尽管寒风还在枝头颤动,可胡天成却高兴地想:春天就要来了!
情人节在急切的盼望中姗姗来迟。胡天成为了这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提前一天到了深圳。第二天早早起床,到美发店做了个发型,回旅馆穿上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俨然年轻了二十岁!他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着出了门。到达约定地点时正好九点,可他朝大象雕塑看了看,并未看到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只有一个年轻姑娘背个小挎包在那晃荡。他不好意思先到那去等,就在附近找了家旅游用品商店,边逛边等。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仍不见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他看着穿梭往来的游人,心想,是不是王水月也躲在暗处等着我现身呢?不如我到雕像那儿走几圈让她瞧瞧!便朝着雕像走去,刚一走近,那个在边上逛来逛去的年轻姑娘就凝神打量起他来,接着,迎上前来问道:“请问,您是古月先生吗?”
胡天成暗暗一惊,连连点头道:“呃,我就是。”
年轻姑娘秀眉一挑,“您和我想象的一样,我一见就知道是您。”顿了顿又委屈地说:“说好是九点的,你怎么不在雕像这儿等,却跑到店门口瞧着?害我等得火急火燎的。”
“你?你是——”胡天成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还真是应了余薇那句话了。
年轻姑娘见他如此疑惑,噗哧一笑,连忙说:“我是王水月的妹妹,我叫王海月。”
胡天成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水月怎么没来?”
王海月瞅着他,答道:“她今天有一点特殊情况,让我代她来接待您。”
胡天成顿时拉下脸来:“什么特殊情况?难道比我们千里迢迢相约见面还特殊吗?”说完转身就走。
王海月赶忙上前拦住说:“哎哎,您怎么说走就走呢?”
“既然王水月并非真心实意,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胡天成语气不佳,大有受骗上当之意,说着转身又要走。
王海月见他如此认真,不由得笑了,伸手拦道:“您既然是真心诚意,为什么一点耐心也没有?”
胡天成听她如此说,站住了,觉得也有道理,便站在那儿静等下文。
王海月接着说道:“王水月对这次约会非常重视,虽然她有事不能来,但让我先来招待您,对您有个交代,这也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啊。”
胡天成锲而不舍地问:“王水月到底有什么事情?”
王海月笑笑说:“女人总会有点特殊情况嘛。”
尽管多少有些生气,但胡天成还是决定留下来。他也不再多问,所谓“客随主便”,就由着她引到民俗文化村里去了。这个姑娘看起来有二十多岁,身材高挑,面容俏丽,一双美目时常含笑。胡天成心想,妹妹尚且如此靓丽,姐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王水月若是才貌兼具,岂不妙哉?胡天成微微一笑,心情开朗了不少。他们顺着民俗文化广场东边的景点一一玩过去,从北京四合院到西藏喇嘛寺,从穆斯林建筑到维吾尔民居,从延安窑洞到景颇山寨……每到一个景点,王海月都要拿出照相机照相,一路上玩得很开心。
第二天,王海月带他去著名景点“锦绣中华”玩了一天。尽管这天玩得也很愉快,但胡天成越来越挂念王水月,她才是他想要共游的人,但是整整两天都没有见到她,胡天成觉得事有蹊跷,王水月怎么老让妹妹陪着他逛呢?
第三天早晨,王海月又来约胡天成去海边玩,胡天成忍不住了,他对王海月说,要是水月再不出现,他就马上回临江市去。王海月说:“您急什么,今天晚上水月姐就请你到海鲜馆去吃海鲜,到时候你不就见到她了?”一颗定心丸下去,胡天成平静了。
好不容易盼到晚上,当胡天成同王海月在海鲜馆落座后,仍不见王水月的人影。等了一会,菜都上齐了,还是不见伊人露面。胡天成坐不住了,请客主人都不到,还谈哪门子诚意?叫海月打电话催催,海月却说边吃边等。胡天成哪里吃得下?海月见状笑道:“你就那么心急啊?明天见也不迟啊!”胡天成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管你玩什么把戏,我今晚一定要见到王水月!
他拿出手机,拨打王水月的电话,王海月还未及阻拦,身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胡天成一愣,“水月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身上?”王海月噗哧一声笑了,不答反问:“‘海’字的三点水是什么意思?”胡天成道:“三点水就是三点水,还能有什么意思?”王海月笑嘻嘻地说:“海不就是水,水不就是海么!”胡天成恍然大悟,嗖地站起来,惊道:“你?你就是王水月?”王海月笑着点了点头,“王水月是应征名,王海月才是本小姐的芳名。”
胡天成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他现在是真的没了吃饭的心情,“你今年多大了?”
王海月反问道:“你看我有多大?”
胡天成说:“我看你顶多二十二岁。”
王海月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既然你只有二十五岁,为什么要在应征信上说你三十五岁了?”胡天成觉得受了愚弄。
“为了符合您征婚的年龄要求,我姐姐在发信时把‘二’改成了‘三’。”
胡天成听了有点发晕,他想到自己也在年龄上动了手脚,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第二天一早,胡天成不等王海月来旅社,就把带来的见面礼——三本专著拿出来放在桌上,留下一封信,就这样不辞而别,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