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课外活动时间,班主任老师都到自己的班里去开例行的班队会了,只有数学老师和副课教师闲着,在等待着放学的铃声。
财务室原来有两个人,出纳老冀和会计张梅。这时却聚了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老冀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悄悄地到一楼的体育室里去下棋。一则怕这些女人胡说八道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令他难堪,二则也烦这些女人的唠唠叨叨。他一天听他那位更年期老婆的唠叨就够了,犯不着在办公室里再磨耳朵里的老茧。
方文一进去,女人的喳喳声立马就减轻了许多。方文与她们还只是刚刚熟识,远谈不上熟悉。
张梅与方文算是熟悉些,因为他们两人的办公室只隔一堵墙,动不动就要过去倒杯水,借支笔什么的。所以张梅给方文让座。
方文一笑。说,我站着。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张梅说,说你们男人呢。女人们在一起,除了衣服、孩子就是你们男人。
方文严肃了面孔说,敢情将我们男人排到了最末位。
温碧云接口说,你们男人们在一起,还不是说我们女人!
方文说,那不一样,我们男人们在一起也说这些事,但首当其冲,第一位谈的就是你们女人。
另一位女教师插进来说,你们男人嘛,最让人难琢磨了,谁知道你们一天想啥呢。男人,就是难认嘛。
方文看着温碧云,温碧云也正看着他,眼里满含了柔情与期待。方文于是就说了心里话。他说,男人其实并不难认。你们女人只要心里想着。总有一个男人,在时时刻刻地想我。只要这样想了,你就是最幸福的人。
温碧云笑起来。
刚才插话的那位女教师突然“哎呀”一声怪叫,像是突然被毒蛇咬了一日或者是被猛兽追击着一样,一跃而起,从门口冲了出去。
地震了!
是谁在这样地喊着。
整座大楼像是行驶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的一艘舰船突然颠簸了起来,又像是秋风中的一棵大树,被微风吹拂,轻轻地摇摆了起来。
一屋子的女人,在一瞬间被巨大的震动惊呆了。接着有的发疯般奔出了财务室,可屋外齐腰高的栏杆又将她们拦住了,使她们不能再跑向更远的地方;有的在屋里呆呆地立着,只是紧紧地抓着椅子的靠背或者是桌子的角儿。
在初次震动的时候,方文是离门口最近的,本能的驱动使他弹跳了起来。但靠他最近的温碧云也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莫名其妙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情急之中,他想起地震宣传中的一些说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说地震来临时,千万别盲目地往外跑,而是应该就近找床、桌、墙角等地方躲避。再加上温碧云倒在怀里,也使他不能敏捷地跨到屋外去。所以只能搂着温碧云躲到宽大的偏头柜底下去了。这种偏头柜是老式的,最初刷上去的桔黄色油漆大多都脱落了,露出老年斑一样的片片木纹。它的一头是一个柜子,另一半却空空如也,恰好能蜷曲下两个人来。
这时,最初的强烈的震动已经过去,整个校园里吵成了一锅粥。学生和老师们都涌到了楼下的操场里,大声地议论着刚才的遭遇。
方文手中搂着温碧云,透过薄薄的羊毛衫,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与心跳。
好久,温碧云轻声说,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