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久不下雪,天气干燥,不阴不晴,天空总是灰蒙蒙,雾沉沉,使人如在梦中,医院里住满了感冒患者。向晚,我骑着自行车,下班回家。宽阔的马路拥挤起来,变成了人河,人行道和车行道混在了一起,警察也无能为力。黑压压的人群和自行车在涌动,马路中间的铁护栏把他们隔开,像脏水一样,一边的人流向东,一边的人流向西,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枯黄的梧桐叶,尚尴尬地挂于枝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蛋黄般的路灯灯光,从稀稀的树叶间洒下,斑斑点点,人群中晃动着的人脸,像另一种枯干的树叶,每一个都是那样地苍白,焦急。他们的眉头都是紧锁着,气恼,急迫。马路上铃声不断,像一种紧急,在摧促着什么。汽车混在人和自行车的队伍里,像阁浅的船。这么多焦急的人,他们要急着回家,却又互相限制着,互相侮骂着,谁也走不快。我混杂在自行车的人流中,闻到了一种病气,那是一种流行感冒的气味,我突然感到了头疼。
这条路我每天都要走,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忍受。
家是港湾,是每个人凉晒灵魂的地方。回到家里,却已找不到家的感受,窗台上的花草,亦不见悠闲,片片绿叶举着的竟是喧嚣。
夜间,我读一本书,这是我喜欢的一本书,它在我的桌子上已经放得很久了,我却无法深入它,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毛毛刺刺,远比书中的话更能刺疼我的神经。好不容易坐下来,一翻开书页,似乎就有一些无形的手在拉扯你,糟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拢来,吵吵闹闹,而书中的大师们讲话的声音就显得细小。这不,我刚翻开书,还没有读过一页,电话就响了。我像个电话恐惧症者,每听到电话铃响就紧张,因为生活中有很多的未知,说不定有什么难言的怪事,在电话的那头等着哩。我被电话铃声弄得一激凌,电话原来是300公里以外的老家,是一个侄子打来的。他道:“叔,没有什么事,想你了,想去郑州看看你!”
“看我?算了吧,我挺忙的,你就别来了。”有亲朋来看望,对现代的城里人来说,已经变成了奢侈,每个城里人,都在一定的轨道上忙碌地运转,来了客人就会妨碍你的正常运转秩序,使你有所偏离,打乱你的生活规律,使你不得不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这使原本就处于忙乱中的城里人,更加焦虑烦燥。我的一个邻居说得更难听些,她说来了客人就是“添乱”。城里人不再喜欢来客,我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这不能简单地说是一种自私,这是一种无奈。想想当年李白,闲人一个,四处转悠,到朋友家里一住就是几个月,胡吃海喝,如果放到现在,还不把人烦死。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对侄子的态度有些生硬,就想再给他解释一下,电话再打过去,对方一直没有人接,我想侄子是生我的气了,我心里顿时又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