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春的深夜,公墓管理处的更夫林雨山老汉被一泡尿憋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一个惺忪的眼睛,走出更夫室到外去解手。
室外一片漆黑,一阵阵山风发出“呜呜”的鸣叫,似乎像鬼在嗥叫。再有十天就是清明节了,是不是墓地中的这些魂灵发出的悲哀的哭泣。风的叫声使人头皮都发麻,如果没点胆量,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自在这里的,这说明,林雨山是个胆大的人,他也习惯了这种环境。他平时说过,人死了就是死了,火化后就是一堆灰,怕什么?谁见到死的人又回来了,说世界上有鬼,可谁见到鬼什么样了?即使有魂灵,人也是见不到的,见不到的你怕什么?
公墓管理处办公室,是一所二层小楼,晚上下班后,人们都走了,只有林雨山一人看守这所小楼,他的更夫室就在一楼,因他是单身汉,吃住都在这里。这所小楼的后边,便是被苍松翠柏衬托着的一大片墓地,每座墓前都有一座石碑。
就在林雨山撒完尿后,他提上裤子刚要回到室内,无意中向墓地中看了一眼,他发现墓地上有一个红光在移动。不,是一个红火团。
“什么东西,是鬼火?”
他看守了五年多墓地了,还从没发现有红光出现,这是怎么回事?他感到奇怪,于是大喊一声:“什么东西?”
那鬼火一听有人喊,便突然的消失了。
“鬼火也怕人。”林雨山回到室内,他想了想,怎么墓地上会有红火团移动呢,真是鬼火,还是谁到墓地来恶作剧?不可能是恶作剧,谁深夜到墓地上干什么,难道说还有比我胆子还大的人?于是,他想探个究竟,便从床上拿来起一个手电筒,一只手提个铁棍,再次走出小楼,他要到墓地去看看。听人说埋在土里的死尸有的腐烂后夜里会从墓上冒出一种磷火,但这里是放的骨灰盒,没有埋着的死尸。再说这种光能移动,根本不是磷火。是盗墓的,不可能,谁要骨灰盒干什么,再说这个公墓成立十多年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但当他走进墓地,又发现远处有那种红色的光亮。
“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林雨山用手电筒照向红光,但什么也没有。林雨山来到出现过红光的地方,发现这里的墓地都完好,未发现异常。他在墓中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于是,想到也许是自己感觉的问题,实际上是什么也没有。也就在这时,他发现远处墓地的松柏中似乎有个黑影在移动。不,是魔影。他用手电筒照了照,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有一阵阵山风吹动松柏在颤抖。
“是自己看错了”。他又回到室内去睡觉。
然而,第二天早晨,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却叫他大吃一惊。
早晨七点半,林雨山打开管理处的办公室和他们主任的办公室房门,他要为这两个办公室各烧一壶开水。因再等一会,主任、会计、管理员,还有几名工人都来上班了。可就在这时,管理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林雨山接过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哪位,什么事?”
“我找你们赵主任,我要和他谈一桩买卖。你是哪位?”
“我是这里的更夫,主任还没来。”
“哈哈哈,你这个老头胆子还真大,昨夜的红光没有吓住你,那是我用手电筒包的红布在墓地找我需要的一个骨灰盒呢。告诉你,我在墓地盗走了你们的一个骨灰盒,一会我要和你们主任讲。”对方放下电话。
“啊,真有盗骨灰盒的了!”林雨山大吃一惊。
正在这时,主任赵维强来了,他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林雨山立即将刚才的电话和昨夜的事情讲给他,他也大吃一惊。但他不信,谁会盗这种东西。
“走,我们到后边的墓地看看去。”
说着,赵维强和林雨山来到墓地中,他们在昨夜发现红光的地方检查了一遍,发现二百七十三号墓的石板四周的水泥已脱落,石板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他们用力又推开石板,发现墓穴中是空的。此骨灰盒是平城房地产大老板窦建成的父亲窦福州的,窦建成买这块墓地花了好几万呢,这是块整个墓地最好的地方。
“天呀,这个人真的盗走了骨灰盒。”
赵维强和林雨山又回到办公室,他们不知所措。这个盗贼,别的不偷,偏偷这个有影响的人的墓。
电话铃声又响了,赵维强接过电话。
“你是哪位?”
“你就是赵主任吧?”
“是的。”
“你听着,你们二百七十三号墓中的骨灰盒昨夜已被我盗走。我知道这家主人现是平城房地产的大老板,他有几百万或上千万的资产。现过几天就是清明,他的儿子要来祭奠,你知道此事的后果和影响。”陌生人在电话中说。
“你想怎么办?”
“你给我准备五万元钱,听我的电话。但不准报警,否则你们永远也找不到这个骨灰盒了,再说报警也没用,你说你们能找到我吗?你看怎么样?”
“你让我想想。”
“我知道你那生意特好,你不拿钱也可,我一会就给那窦大老板打电话。”
“不,不,我给你钱。”
“这就对了,你现在告诉我你的手机号,下午我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送钱的地方。”赵维强告诉了他的手机号,陌生人的电话挂断了。
陌生人的电话已放下半天,赵维强的手中还拿着电话在发愣。
“主任,我们报案吧?”林雨山老汉手有些颤抖,他已是六十岁的人了,他没想到会有人盗这种东西。
“不能报案。”赵维强扶了一下他的老花镜坚定地说。片刻他又说道:“一旦报案,公安局抓不到人,那人将骨灰盒毁掉。窦老板找到我们,我们不但要包赔他的损失,关键是社会影响,一旦将这事传出去,谁还敢到我们这来买墓地了。”
“那就给这个人五万元钱?”
“我再和会计商量一下。”
一台面包车开进管理处的楼前,管理员和工人都来了。他们有一部分人是住在距这三十华里的齐家镇。只有赵维强住在附近的胡家镇。这时会计孙素英也来了,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当她得知此事后,认为不应该就这样便宜这个敲诈者,应该报案。在会计的劝说下,赵维强向胡家镇派出所报了案。
二
派出所程所长接到公墓报案电话后,立即向小城刑警大队作了汇报,随后他和民警小刘仅十分钟就赶到了公墓管理处办公室,半个小时后,刑警老姜和小周也来到这里,他们听完赵维强和林雨山的介绍后,便到墓地中去勘查现场,由于昨夜有风,将现场本应留下的痕迹全部吹没了。这片墓地在月泉山的西坡内,向东一华里有一条沙石路,这条路向南八十华里通向小城,向北两华里通向胡家镇,再向北一华里是李家屯。在李家屯东有一条岔路,向西北十五华里是于家屯,向东南两华里,是小城与平城接壤的地界,在平城与小城地界紧挨着的一个村庄叫苏家沟,这是个较大的村子。穿过苏家沟,有一条沙石路直通平城,距平城城内约十华里。小周留在公墓那边,程所长和老姜、小刘在路上观看,他们分析着作案人的情况。
“作案人可以说来自三个地方,不是胡家镇的人就是李家屯的人,还有一种可能是平城那边的苏家沟人。但他们必须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胡家镇的人有可能是步行来,但李家屯和苏家沟的人,极大可能是有交通工具。但这几个屯不通公共汽车,交通闭塞,作案人有可能是骑摩托车来的。”刑警老姜在分析着。
“那我们怎么查呢?”程所长问。
“我和刘局长汇报一下,看看他怎么指示。”老姜打了手机。
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刘天林听完老姜的汇报,他指示,此案要注意工作方法,一组人等候作案人再打电话与赵维强联系,同时查一下近年来到这里来买墓地的主人是哪的人,从中发现线索,一伙人可到附近的镇上和屯中秘密走访调查。必要时可到平城,取得他们的配合。
放下手机,老姜将刘天林的指示传达给办案人员。老姜说:“我看可分成两组,一组等候那个盗骨灰盒的人电话,同时将近期到墓地来安葬的户主所在地查清楚了。再有一组到附近去走访,重点是他家死者的骨灰盒埋在这个公墓的,再有具备摩托车的人,还有就是有可能到此来作案,而且胆子较大的男人。从林雨山发现的影况看,作案人有可能是一人,但也不排除两人的可能。”老姜已干了三十多年的刑警了,原当过大案队队长,侦破过近百起大案要案,后因年龄大才主动退下来,在刑侦工作上他是有一定经验的,人们一直很敬佩他。
“我看可以这样。”程所长说。
“但是,我们还要做到对此事的保密,尽管缩小调查范围,以免打草惊蛇,作案人不再与赵维强联系。”
于是,老姜和小刘在公墓办公室等候电话和查近年来到公墓来过的一些人们,程所长和小周他们到附近的镇上去调查。
然而,就在这一天中,盗骨灰盒的人却再也没有给赵维强打电话。
“这样看来,这个盗骨灰盒的人就在胡家镇或李家屯,再远一点是苏家沟,看来这个人已发现你报警了,所以没有打电话,或小周他们在那边调查惊动了他。”老姜在分析。
“这可怎么办,一旦破不了案,这个人不将骨灰盒送回来,我们今后的买卖就要完了。”赵维强有些沮丧。
天渐渐黑了,程所长他们也回来了,虽忙了一天,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虽说胡家镇和李家屯都有几户的亲人的骨灰盒安葬在这个公墓,但经查都排出了作案的可能,初步分析,这两个村和镇上至少有三百台以上摩托车,但也证明不了他们有盗骨灰盒的可能。程所长他们回去了,这夜老姜和小周决定住在公墓的办公室,赵维强也住在了他的办公室,但这夜盗骨灰盒的人仍然没有来电话。
然而,就在第二天清晨,老姜接到刘天林的电话,说李家庄单身汉李振生昨夜被人杀死在家中,重案队队长陈汉雄带领侦察员江涛、白雪已到了现场。刘天林认为此案也许与公墓的案件有联系,让老姜他们也到现场。临行,老姜叫赵维强注意盗骨灰盒的人来的电话,并千万和他联系。
很快,老姜和小刘来到李家屯。他发现李振生家住的是两间平房,室内很简陋,看来李振生家并不富裕,李家室内也没有被人翻动的痕迹。李振生是被人持刀杀死在他家外屋门内的,他身上共中了七刀。法医认定死亡时间是昨夜十点左右。现场上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或遗留物。
“陈队长到了。”
“是老姜,来得正好。你看现场,杀人者一定是李振生的熟人,他是在送这个人从他家出去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作案人突然掏刀将他扎死的。”陈汉雄闪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分析现场,他已是名四十多岁的老刑警。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江涛、白雪他们围绕现场正在走访。听说你们在侦查公墓盗窃案,不知怎样了?”
“现在还没有线索。”
“李振生原是有妻子的,五年前病故了,没有留下儿女,如今他已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仍是单身。”陈汉雄说。
不久,江涛和白雪回到了现场,这是一对年轻人,白雪是位美丽的女子,她习惯于梳着那种学生式的短发型,配着一身警服更烛得英姿飒爽。
“队长,据村中有人反映,昨晚七点多李振生是从村南的高德才家喝完酒回的家,最近要种地,他是向高德才借钱买化肥,但没有借来,却在高家喝上了酒。”江涛说。
“他从高家出来还到哪了?”
“直接回家了,到家大约在晚七点。今早是高振才到他家才发现他被杀了。”
“你们发现李振生有外债吗?”
“没发现,因以前他也向高家借过钱,到秋天卖完苞米便还上了债。”
“他有仇人吗?”
“村民中反映,本村的杜老三与他有仇,近几年因为种地地界问题,他们打过好几回仗了,有次杜老三动了刀要杀李振生,被乡亲们劝回去了。但杜老三扬言过说早晚要宰了李生子,人们习惯于叫李振生为李生子。前十来天,他俩相遇,曾骂过仗。这个杜老三大名叫杜长久,五年前因伤害罪判过二年刑,村民对他好像一直不好。队长,能不能是杜老三杀了李振生。”江涛说。
“李振生现在在哪?”
“我们叫治保主任了解了,他现正在家中。”
“好,我们立即传讯这个杜老三。”
在对杜老三传讯的同时,程所长和小周他们对杜家进行搜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杀人的证据。
杜老三被带到村部,他哭丧着脸,并一再叫着:“警察同志,我是与李生子有仇,但他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要怀疑我了。”
“你说说昨天夜间你都在哪了?”
“我在家睡觉了,哪也没去,你问我老婆和孩子,他们都能证实。”
“几点睡的觉?”
“因白天到地里去忙活一阵,累了。晚上八点多便倒在炕上了。”
老姜和白雪、小刘他们找到杜老三的妻子,她说的和杜老是一致的。对邻居们调查,也没发现证据。由此,只好将杜老三放了。
村中有李振生的几位亲属,他们也怀疑是杜老三杀了李振生,对陈汉雄他们放了这个人很不满。据查,这几年,李振生每年夏天都要到平城的一些建筑工地打工,但与他在一起打过工的同村人还没有找到。因这个村经济状况还可以,每年到外打工的极少。陈汉雄他们忙到晚上,此案仍没有线索。
可就在这天上午,公墓那边的赵维强再一次接到盗骨灰盒的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