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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梦萦绕

乳白色的雾铺天盖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视野之中除了乳白,还是乳白。

他赤裸着身子,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赤裸,甚至,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小逸,小逸,我在这里啊……”忽然,一个温和的女声透过层层白雾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对,就是这个声音。他猛地醒悟过来,他正是为了寻找这个声音而来的。他忘了她是谁,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对他而言,她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你在哪里?”他怔怔地伸出手,想要在空气里握住什么,可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小逸,我在这里啊!”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从雾中显露了出来。

“小逸,我叫小逸吗?”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是啊!”伴随着那个温柔的声音,一只白皙的手从白雾里探了出来。手指修长,中指上还戴着一个玫瑰红的宝石戒指。

“戒指……”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中指上也有一个相同款式的宝石戒指。这说明了什么呢?

那只柔美的手缓缓地托起了他的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在白雾里逐渐清晰起来——这张脸三十岁左右,柳眉,杏眼,小嘴儿,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

一瞬间,一股电流直窜到他的五脏六脾,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因此通透起来,一幕幕美好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

“我记起来了,我是苏逸,而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的未婚妻乔虹!”他欢喜地喊道。这一刻,原本笼罩在天地之间的白雾骤然散去,一道灿烂的日光投射了下来。

“是啊,小逸,我是你最爱的虹啊!”女人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她的身体在他面前完全展露了出来。天哪,她竟然也是赤裸的!她肌肤甚雪,身体好似白瓷一般美好。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凄厉和绝望,“可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记得啊!”他急急地说。

“那你记得这个吗?”女人诡秘一笑。她身上的皮肤瓷片一般碎裂开来,雪白的皮肤如雪花飘然落地,露出了里面狰狞的血肉。旋即,她的四肢和脑袋从躯干上飞了出去,血肉剥落,每一块骨头都劈裂开来……

“不!”他惊惧地嚎叫起来,这一幕太可怕了,像是有人在她体内埋了炸弹,他的身体颤抖着,惊觉手里似乎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截段指,指节处还戴着一枚宝石戒指……

“不,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苏逸撕心裂肺地吼着,他面容狰狞,眼里满是血丝,骨瘦如柴的手在空中乱抓着。

“快,快,摁住他!”一身白大褂,两鬓斑白的医师忙不迭地下令。

几个助手连忙飞奔过来,一起下手,制住了挣扎不休的苏逸。

“快,镇定剂!”医师伸出了一只手,很快,一支装满了透明液体的针剂被放到了他的手上。

镇定剂很快发挥了作用,苏逸眼中的迷狂逐渐散去,留下了空洞洞的茫然,他喃喃地说:“我真的忘不了她,妈妈,你知道吗,我们都准备结婚了,我们甚至都为宝宝起好名字了……”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苏太太早已没了平时刻意端着的贵妇形象,她蹲在治疗床边,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早知如此,妈妈当初就不应该反对。谁知道那孩子那样苦命,竟然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为什么!”苏逸的眼中再次冒火,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她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连个全尸都没有留!”

一滴泪水从苏逸的眼角滑落,然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太太擦了擦泪水,扶着床勉强站了起来。

“郑医师,您可是全市最好的心理医师了,可我儿子在你这里治疗快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是不见好转呢?”

郑医师的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从事这个行业近三十年了,他的专业能力可从来没遭受过这样的质疑,这官家太太的架子就是大。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有些棘手——挚爱的未婚妻被残忍杀害,分尸,案子至今未破,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爱得刻骨铭心的苏逸。

“苏太太,苏公子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他对未婚妻用情太深啊!”郑医师斟酌着词句,“这事急也没用,而且苏公子除了情绪低落外,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良反应。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操之过急,我觉得可以让时间来慢慢淡化他心里的伤痛,刻意的心理治疗可能会激化他的负面情绪。”

“靠时间淡化?”苏太太不满意了,“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不,当然不是。这个时候的苏公子更需要家人和朋友的陪伴——感情上受了伤,也唯有靠感情来治愈……”

苏逸半躺在沙发上,眼角的余光斜斜地扫了过去。出现在门口的是他那被称为“贵妇中的贵妇”的母亲和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

“季林,你怎么来了?”苏逸惊讶地坐了起来,嘴角挂着惊喜的笑——季林出生草根,性格豪爽奔放,这性格深受苏逸赞赏。苏太太向来对季林鄙薄不已,认定他会带坏自己贵公子般的儿子。所以,季林从来没拜访过苏家。可他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妈妈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宽厚谦和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想不到我会来吧?”季林笑得像个痞子,眼里却是真切的关心,“是阿姨叫我来看看你的。”

“妈?”苏逸狐疑地望了妈妈一眼。

“怎么,不信呀?”苏太太淡淡地笑了,“以前的事儿,是我太过计较……以后只要你好好的,想交什么朋友,想找什么样的妻子,我都不干涉了。”

“妈……”苏逸的话里多了几分感动,“这些天,我给你添麻烦了。”

“行了,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

“来来来,看看我带给你的礼物。”季林将一本杂志放在了小几上。

“这是什么?”

“小说!阿姨让我帮你挑的,说是让你看看可以转移注意力,你以前不也挺喜欢看书的么?”

“季林,这个样子的我,是不是让你们看笑话了?”苏逸苦笑道,“我知道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可我就是忘不了,也放不下,我真的是……”

“别说了。”季林轻轻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你现在的状态不就比一个月前好多了吗?那个时候的你就跟疯了一样,把我们都吓死了。苏逸,你得好好地活着,不然,乔虹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嗯。”苏逸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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