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宴的餐桌上，作协主席钞小零建议谈绍前出一本诗集。
钞小零说，谈总的诗你们都没见过吧？我读过几首，好得很！谈总这样热心文学，何不把自己的诗结集出版一下。
谈绍前说，我那些涂鸦之作，只能叫做分行，哪能叫诗呀。
钞小零胖胖的腮帮子令人想到往外张的鱼鳃。她是个抽烟的女人，在酒桌上也不忘了吞云吐雾，吸下去的烟从鼻孔里冒出来的样子活像长了两撇胡子，看上去有点可笑了。她对谈绍前说，你怕不懂出书如何操作吧？这个好办，交给我就行了。我代你找出版社、买书号、跑印刷，不要你操一点儿心。
谈绍前说，岂敢劳动钞主席大驾。
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作家穆费说，钞主席这人，你不让她劳动，她还不高兴呢。
钞小零看了穆费一眼，奉承道，穆费老，你的新书我们作协全额包销了，保证不让你贴一分钱。
谈绍前问，怎么，穆费老出书还要自己花钱吗？
钞小零说，是这样——像穆费老这样的，书号钱是我们作协帮他出资的，印刷费呢，还是要自己掏。
谈绍前问，印一本书要多少钱？
穆费老说，那要看你印多少本，用什么纸，还有封面装帧怎么做等等，少则五六千，多则上万。比如我那本书，就花了8000块。
钞小零说，每本售价30块，作协买你300本，给市作协每位会员都发一本。你刨去成本，还挣1000块钱。
穆费老说，那就谢谢你钞主席了。
谈绍前想说自己也买100本穆费老的新书，又一想作协已经给会员们发了，自己买了没处放，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钞小零说，谈总要是出诗集，我保证给你拿到最廉价的书号，印刷呢，像你这种身份要尽量做到精美，就算多花点钱也值。怎么样？
谈绍前问，书号价格还分三六九等么？
文俊插话说，那当然。譬如说丛书号，一个书号可以出一批书，分摊下来，每本书的书号费自然就低了。单本书书号较贵，可是价格也有很大差别，这里面……
穆费老正在埋头啃大骨头，这时好像呛着了，连连咳嗽了几声。文俊留意到钞小零的脸色好像凝了霜一样，顿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满面绯红地说，哟，这屋子里的烟味太呛了。
钞小零已经掐灭了烟，听见文俊的抱怨反而又点上了一支。她以点烟的动作来拖延时间，等待谈绍前对她的建议的答复。
谈绍前是个商人，惯于察言观色，各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嘻嘻笑了两声，说，我回去把我写的那些劳什子归拢归拢，看看够不够出一本书的。够了，就麻烦钞主席玉成此事。
钞小零说，换了别人我是不管这个茬的。你谈总对我市的文学事业如此热心，我自然要投桃报李了。做主席就是为大家服务的，我也有人脉资源，搞这些事，出版社方面能找着熟人。
谈绍前说，那是，那是。
晚宴在觥筹交错、酣畅淋漓中圆满结束。钞小零尤其满意，因为不仅桌面上菜肴丰富，达成的意向下潜在的油水也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