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荔枝的皮与核,阿文边说边掰个香蕉递过来。他的手有些像女人的手,一点也不粗糙。哎,这时我才注意到阿文左手新添了一个水泡,在无名指靠近手背的地方。
我是个极敏感的女人,见到油菜花我会激动,见到水泡我同样激动或者应该说更激动。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阿文手上有水泡。第一次他手上的泡是我不小心给烫的。这次不会也是哪位姑娘给阿文弄的吧?
谈到水泡,说来话长。
在我同阿文三年前在红山宾馆开房第一次涉过爱河之前,我和阿文有过一段令人永远难忘的相恋。虽然这一次恋爱对我们两个讲都并非初次,但却远比初恋更投入更痴情更令人回味。
我是经历了一次平淡的?失败的婚姻后,同阿文相识相知相恋的。1991年,从职业学校刚毕业,我被分配到西阜百货大楼服装部当营业员。那时,我常穿一条粉地蓝碎花的细布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袜和白色的休闲鞋,头发很随便地一扎,也不爱化妆,正值豆蔻年华,落落大方,光彩照人,极具魅力。当然,现在的我依旧青春依旧美丽。
因我的存在,原本冷清的百货商场三楼一下子人多了起来,本单位的小伙找各种借口上楼来同我逗话,外面的单身汉也有不少突然对服装感起了兴趣。其实我心里特清楚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美人也。
我是喜欢清静喜欢独处的人。这许多男人围着我转,是有那么一点点得意,但没有多大意义。我知道消除这种局面的办法就是改变独身一人的身份。所以我很快就经人介绍找了个老公,叫李紫东,是市财政局预算科科长的儿子。李紫东高高大大,胖得有些臃肿,讲起话来却细声细语。他人很老实,有大专文凭。方方面面的条件还可以。
见了几面之后,我们就开始张罗结婚。婚礼那晚,我很疲惫。躺在新房的床上,看着墙上窗上贴的大红喜字和桌上地上凌乱的碎彩纸,一种莫名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痛苦,说不上是新鲜还是失落。
李紫东喝得满脸像涂了口红,一步三摇地奔我走过来。他不客气地解开裤带,三下两下就脱光了衣服,要和我亲热。我只好也脱光了应付。他左鼓捣右鼓捣,变换各种姿势,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同我配合好。看李紫东急得满头大汗,尴尬无助的窘态,我安慰他,这几天太累了,改天再来。后来才知道,李紫东受过刺激,导致性无能。
自结婚之后,我们一起试了不知多少次,都白费力气。好在我对性事的要求并不强烈,有也可,无也罢。老公是个摆设。没什么情调没什么爱好没什么战斗力也没什么脾气。可他能做家务,洗衣做饭收拾房间,而且不吸烟不喝酒,无任何不良嗜好。
我花钱随便得很,时装皮包首饰化妆品基本上是常换常新。这一切是因为有李紫东他爸这个活财神爷,隔三差五就给我们些购物券和零花钱,做我们的经济后盾,使我们非常宽裕。衣食无忧,家庭和睦,只缺性生活,我还算满足。结婚四年,我无忧无虑了四年,平平稳稳了四年。当然由于李紫东的原因,我一直没怀过孕。
我们和公公婆婆住在一块,是三室的楼房。装修花费不少,也算高档,就是布置得有些土气,堆满了花花绿绿的杂物。屋内到处贴着麒麟送子天官赐福龙凤呈祥一类的吉祥画。这是因为公公婆婆老两口着急抱孙子,每天不是求神就是拜佛。他们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不行,非要我去医院检查。我为了李紫东,只好随他们去了医院。经上海来本市的妇科专家检查,我还真是天生不能生育,且没有治好的可能。
公公婆婆是保守传统那类型的人,几年来一直都在盼孙子,希望有人传宗接代,一听说我是只不会下蛋的凤凰,原来认为娶来个仙女般好儿媳的喜悦,顷刻间消失,脸上时有愁容,进而竟唉声叹气,摔锅摔碗,指桑骂槐。李紫东却装聋作哑。
我文静但脾气倔,一天都受不了公婆的怠慢。尤其是他们老两口过去曾把我捧上天,现在却将我踩在脚下还要吐口水。更可气的是,李紫东支支吾吾唯唯诺诺,没有一丁点儿男子汉的味道。年轻的我容易冲动,索性就提出了离婚。正中他们家下怀,他家很爽快就答应了,并拿给我五万块钱。
也许那时我已开始走向真正的成熟,结婚时没有特别的兴奋,但离婚却让我沮丧,恼怒,愤愤不平。拿到离婚手续的那一晚,回到自己房中,我关严门,挂好窗帘,站在穿衣镜前,仔细地端详白白嫩嫩的自己,泪水噼里啪啦地流下了面颊。记起了一句歌词:天给的苦说不出,只好躲在心里哭。我感到命运的不公平,多青春美丽多容易满足的一个女子,怎么偏偏就离婚了呢?红颜都薄命吗?为什么叫我碰上了不争气的李紫东,为什么我不能生儿育女呢?我又委屈又压抑,大哭了一场,躺在床上昏沉沉地就进入了梦乡。
从提出离婚到办妥手续,虽然只短短数天,但我始终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离婚可谓劳心伤身,劝大家都别走这一步。时间是消除痛苦至少是减轻痛苦的有效方剂。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轻松了一些,决定外出旅游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