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宣读完毕,皇帝和高腾携手走下宝座,来到香案之前,两人净手焚香,共举金杯,互换盟贴,盟誓修好。期间又有宗伯府的官员引导仪式的各种规程,又有钦天监的官员上表奏承天象,不一而足。
盟誓仪式结束,香案撤去,皇帝在东来殿中设宴款待高腾和随行的高丽亲随,作陪皆为随国士族大夫和朝中权臣。
待皇帝和高腾再次落座后,宫女内监端着美酒佳肴、时令蔬果依次进入安放在每人面前的案上。
不多时歌姬纷至沓来,在殿中翩然起舞,宾主纷纷举杯,霎时间东来殿中觥筹交错,一片歌舞升平。
几番敬饮之后,高腾站了起来,向皇帝说道:“陛下,今番我从高丽赴随,一路上所见所闻令人眼界大开,上国百姓民风确有万州大统之时的风范,实令我高丽佩服。”
“太子殿下,客气了。”皇帝身体虽然有些不支,却也得强挺着,“今日,随与高丽已成唇齿相依的邻邦,太子殿下也可在天安城中多住些时日。四月清明最是天安城中风光旖旎之时,朕可让我的几个皇子陪伴太子殿下在天安城中游玩一番。”说着,他看了身旁的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会意,宣东来殿下的几位皇子上殿。
陈王、齐王和贤王依次走上殿,跪在皇帝驾前。
“这是朕几个成年的儿子,”皇帝对高腾说,“陈王你昨天已经见过,中间的是齐王,后面的是贤王。”说完,他让儿子们都站起身来。
高腾对皇帝说道:“早听闻随国皇子各个器宇轩昂,气度非凡,昨日见陈王得窥一二,今日见诸位王爷,确实让人感叹!”
“太子殿下谬赞我们兄弟了。”陈王目不斜视地看着皇帝,却对高腾一拱手,他并不喜欢这个高丽太子。
陈王为吕贵妃所出,吕氏家族历来以善战谋国名声在外,但陈王不同于吕氏族人之处在于其宅心仁厚,自小便有仁义之名远播。陈王十岁时,一次替皇帝位远征安息的军队送行,正逢瓢泼大雨,有随从给他批上油纸蓑衣,他一把推开,说道:远征的将士都在挨浇,我怎么忍心独自一个人穿上。顿时,将士们群情激昂,纷纷赞扬陈王仁德。
从昨日在天安城外代父迎接高腾后,胸怀坦荡的陈王便对这个眼睛中总是闪过探寻、质疑的高丽太子喜欢不起来。
陈王外露的表情怎能瞒住高腾的眼睛,在高丽王二十多个儿子中,高腾稳稳坐于太子位之上,他的智谋不逊于任何当今的君主。
高腾将目光从陈王身上抽回,对皇帝说道:“随国物华天宝,幅员辽阔,我也听说过清明时节是随国万物复苏之际,不像我高丽,此时还是冰雪寒天,我这一路可是走过冰雪,见到春风呢,哈-哈-哈。”他大笑。
“既然天气寒冷,路上冰封,太子殿下就在我天安城多住些时日,待到冰雪消融,路途通畅再走不迟。”皇帝再次挽留。“过几日,便是我宫中每年都会举行的踏青宴了,到时候还请太子殿下在宴上为我随国青年子弟的文武比试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本王年纪尚轻,定当与随国青年才俊多多学习。”高腾客套着说道。
皇帝了解自己的儿子们,陈王品性是最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寒暄客套,昨日是为了彰显随国对高丽的重视,才派出他出城迎接。而齐王则不同,齐王聪颖狡黠,处世玲珑,且为了平衡皇后与吕贵妃,踏青宴上招待高丽太子高腾,他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想着,他对齐王说道:“宇儿,今年宫中的清明踏青宴由你来主持,要招待好太子殿下。”
一年一次的踏青宴是结交天下士族中才俊的绝好时机,今年的踏青宴还有高丽太子参加,这样扬名的机会父亲竟交给了自己,齐王不禁大喜过望。他忙双膝跪地,回禀道:“儿臣领旨,定不辜负父皇厚望。”
“好,有什么用度支出,尽管跟朕说。”皇帝说道。
“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我请求父皇让四弟来帮助我。四弟文采斐然,且交游广泛,与城中众多世家子弟多有结交,到清明宴的时候四弟在我身边,招待众人我会轻松很多。”齐王说着看了看身边的贤王。
贤王年纪虽小,不参与兄长之间的争斗,但也绝非蠢笨之人,历朝皇帝最忌讳的便是皇子与臣子过从甚密。
闻听此言,贤王忙打着哈哈说道:“皇兄净是说笑,我不过是平日里东游西荡,风流度日罢了,哪里会认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
在宝座旁坐着的高腾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王的表演,内心暗叹,随国君主即位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治理明白自己的后宫。
见两个儿子起了争执,皇帝打断了他们的话,“齐王你来主持大局,就这么定了,下去吧。”
“是!”两个儿子恭恭敬敬地跪地接旨,然后走下殿去,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陈王不屑地看着齐王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