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脸上有个肿胀的吓人手印。
人昏倒船走后,他被村民们急匆匆从水田里抬到家里。
屋里屋外站满了村里过来看他的人。
一位大夫坐在床边给小野检查身体。
隔壁的胖大婶正在安慰已哭得不成人形的小莲,玲玲紧张的抓着小莲的衣服,看着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小野哥哥,不断流着眼泪。
母亲的哭泣更让年纪小小的她惊恐万分。
阿庆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目光越过前面人们的肩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幕。
船上的那些修行者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将小野打得人事不知。
没做任何停留或者解释,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原因就是那些修行者根本没把下面这些人的生死放眼里!
这些修行者越来越放肆了,现在的“大明律”,对他们来说,等同于一张废纸!
如果“他”还没死,这些修行者敢这么狂妄吗?
她左手抓着右手腕上的一只样式极简朴实的青铜手镯,想着要不要帮他一把。
思虑许久,终是没有下定决心。
只是苦了小莲了!
。。。。。。。
一会儿大夫站了起来。
“吴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小莲急急抓住他的手,眼中紧张的眼神、仿佛等待着大夫最后的审判。
眼前女人的事情,大夫听说过,此时有些不忍心说出实情。
吴大夫沉默让小莲更加恐惧!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向后倒去。
“娘!”
玲玲尖叫
“妹子,万不可!”
大夫连忙扶了一把说道:
“只要细心照顾,还是有醒过来的可能,万不可放弃!”
“我的儿啊!”
勉强稳住身子,听到这么说,小莲衰嚎一声扑到小野身上痛哭起来,泪水雨滴般落下,浸湿了小野身上那床旧被子。
她不但是在哭小野,也是在为她自己的命运所哭泣!
“娘!”
玲玲挣脱了胖大婶的怀抱,大哭跟着扑了上去,抱紧了小莲。
“哎,这刚过上好日子,碰到这样的日子,真是倒霉!”
“那个仙长该杀。”
“小心点,别让人(仙长)听到,你想跟小野一样吗?”
众人看到这幕也忍不住悲凉,纷纷开口。
无它,大家都受过小野的恩惠。
增产的种子,肥料,不用老母鸡也能孵小鸡,压水井之类的。
当他(她)们见到船上那些人似乎什么都没做,小野突然就飞了起来,然后摔倒的人事不知,个个心中发寒,以至于只能等那船走远了才敢冲上去救人!
“咳咳咳。”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男子摇着折扇慢腾腾的跨过破旧的木门坎进入房门。
小个男人看看挤了一屋子的人,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喜。
这个男子就是小野的这世的爹,谢小军。
胖大婶看到谢小军,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不想看到他那个丑样子!
她男人碰碰她的手臂,意示她不要多事。
胖大婶看不起谢小军,是因为小野都这样了,他这个做爹的人,脸上此时竟没有看到一丝难过。
平日了更是好吃懒做,连自己的名字者不会写,还天天的拿一把折扇装斯文,说准备考秀才。跟那个同样好吃懒做的狐狸精(王二娘)刚好配成一对,家里全靠小野与小莲和小女娃撑着。
偏偏这样他(她)们还不满意,天天在家里装老爷,指使母女俩做这做那的!
平日里有小野在,他(她)们俩倒也不敢太过份。现在小野人事不知,如果不能醒来,这对母女的日子以后可就难了。
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谢小军摇着折扇,踱着步子,不急不慢的来到床边,微微俯身盯着小野那张几乎快认不出却安静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就慢慢露出一丝微微得意的笑容。
“啪”,折扇狠狠啪在手里。
哈,终于要死了!
谢小军内心狂笑,以后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要不是自己当年看他可怜,收养了他,他一早喂了山里的野兽了。
现在自己花点钱竟然还得他同意,向他要?
杂种!
目无长辈!
死了活该!
他长呼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绷了绷脸色,轻摇着折扇,转头问:
“大夫,我儿怎么了?”
刚才那一丝得意的笑容,并没有逃过大夫的眼睛,只是他也管不了这事:
“你家儿子得了失魂症。”
屋里的人听了,面面相觑。
“那要怎么办?”
谢小军使劲扭曲着脸上的皮肉,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很痛苦,问道。
“我无能为力,只能给你们开幅药方,医治外伤,至于内里的病症只能慢慢调理了。不过你放心,你儿必尽身体底子好,保不定他哪天就醒了。”
吴大夫转身去开药方。
醒?我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谢小军看了一眼趴在床边,抱着小野哭个不停的小莲,心想。
刚开口准备表示一下自己的悲痛之情,王二娘却又摇着一面团扇,裹着一阵香脂粉味、扭着细腰走了进来。
“哎哟,说得好听,慢慢调理?”
她毫不掩饰的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嫌弃表情:
“也就是说没有个准时的?这天长日久的,又要吃药又要照顾他,我们小家小户的哪耗得起?”
“老娘我可不给他倒屎倒尿。”
团扇扇起她身上一阵香脂粉味飘逸开来
一席话说得众人纷纷对她厌恶不已!
胖大婶终于看不下去了,斜着眼睛打量了她一身上下,讽刺道:
“有些人啦,就是不知足,忘了自己是得了谁的便宜,如果不是小野,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吗?真不要脸!恐怕你现在还在那里给别的男人倒屎倒尿吧,还不止一个呢!”
“你,,!”
这说到王二娘的痛处,她脸色苍白,张嘴就要骂回去。
“你急什么啊?我说得是你吗?”
胖大婶立马转过身子,双腿如同圆规跨出个二八字,正对着她,双手叉腰,斗鸡般挺起胸膛,四十五度扬着头,挑衅得瞪着她。
众人也没给她好脸色。
“你,,,,”
王二娘你了半响,终究是说不出来什么,甩甩团扇,怒气冲冲的出了房门。
“咳,咳,还忘吴大夫多花些心思。”
谢小军折扇掩嘴干咳嗽着出了门。
胖大婶骂得岂至是王二娘?还有他呢!
。。。。。。。。。。。。
小野昏迷不醒村里有人伤心,有人高兴。
比如上村第一有钱人,谢员外、谢六子。
当上村的族老,三伯跟着人们从谢小军家出来后,谢员外就将这位族老三伯拉到一边。
“谢六子,你干什么?”
“来,来,来,三伯你来,当然有事,到我家去说,到我家去说。”
谢员外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哎,哎,哎,”
。。。。。。
“说吧,到底干什么?”
谢员外家里,三伯放下茶杯。
同时有些感慨,有钱人真是喝的茶也甜些。
谢员外将自家所有人者赶到别院里去了,厅屋里只留他们俩。
“三伯,你认为小野有没有可能醒过来呢?”
谢员外问道,肥腻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毫不在意。
“什么意思?”
三伯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谢六子在村里名声不怎好,自己也是很不喜欢他的,因为这个人小气又贪财,平日里看他们这些种田的人都是鼻孔朝天的,哪怕自己是他三伯也是如此。村里都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的人,捞钱倒是很积极,没事是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的。
三伯看着他,静等他说下去。
谢员外瞄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着院子长叹道:
“哎,小野要是不醒来,小军家就惨咯,没个顶门的。”
“你什么意思?”
三伯皱眉。
谢员外慢慢转头,手中折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一字一顿微笑着说:
“蘑”
“菇”
“房”
“你是想?”
三伯微微挑眉。
“是。”
谢员外微微笑道。
三伯满是皱纹的脸荡漾开来,却坐直了身子,转头看着院子,摆出一幅危襟正坐的样子。
小军家可是谢员外之后村里第二有个钱人,但谁都知道这不是谢小军得来的。
他家主事的是那位二娘子,做事的却是小莲与玲玲和小野,但最终的主意却是在小野身上。
谢员外看到他这幅表情,有些不屑笑了一下,伸出手掌在桌面上虚做下切状,一分为二,然后往三伯那边推一半,自己这边扒拉一半,笑咪咪的问道:
“如何?”
三伯眼睛斜着看一下他,又看着院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个小王八蛋可狠着呢。”
三伯可记得当初谢小军为了取王氏进门要休了小莲,结果被小野提着菜刀追得家都不敢回。
那时小野才五岁!
“三伯放心,不是我吹牛,就小军那榆木脑子,我让他半边都没事。”
谢员外毫不在意的说道。
早就看小军不顺眼了。
斗大字不识一个,装什么大尾巴狼,冬天也拿个扇子显摆,一卷简书看不懂,却又总是不离手。
好些次都看见他简书都拿倒的,也不嫌燥得荒!
小野不醒,事情就好办,至于王二娘,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拿到小野那套种蘑菇手艺,以后还怕没钱吗?
他就不信三伯会不想要谢小军家那些东西,当初不少人都打这个主意呢,无奈就是学不会啊!
三伯沉默着。
想着小野搞的那个蘑菇房,那群天天下蛋的鸡,心动起来。
几年时间不到,小军就添了一间大瓦房,一头大水牛,一辆马车外加一匹大马,还取了个狐狸精般的小老婆,早就眼红肿了。
如今,他家里田都不种了,,,,,
一想不种田,人就不舒服了。谢员外家这么有钱,忙的时候也还会下地呢。
“小军我到是不担心,可是那小王八,,,,”
三伯虽然心动,但还是害怕。
万一他醒来报复自己就不好。
那小子虽小,可却是狠人!
最重要的是,凭着自己几十年的阅历硬是看不懂他那颗小脑瓜子里倒底在想什么。
更何况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神童。
虽然现在不是,但三伯绝不信别人说得那样,说什么他才干用尽了。
不然他为什么常常一个人坐在村后山腰上看看星星看月亮,看山谷看村庄?
肯定是在想搞什么大事情!
“放心。”
三伯的这种畏首畏尾态度谢员外有些看不起。
想吃肉,又没胆子。
活该做个穷鬼!
“你有主意了?”
三伯看着他问。
“当然!”
谢员外得意的一笑,然后身斜偏头在三伯耳边细语。
“这是不是不好?毕竟一个村里,,,”
三伯听了他的主意脸色猛变,瞳孔瞬间睁大,惊呼。
“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谢员外不屑的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不干,我一个人动手。”
想得好处,又想做老好人,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谢员外不在理三伯,端起茶杯,慢不经心品着里面的茶水,等他回复。
空气一时凝固!
三伯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面,呼吸变得急促而深沉。
钱啊!
钱啊!
钱啊!
有钱买头牛,自己翻地就不会那么累了。
有钱有马车,自己赶集去卖山货就不用走几里远的路了。
有了钱,自己也可以去那个挂着大红灯笼、里面飘着香脂粉味、很多姑娘的院子里去耍耍了。
有钱就好,良心算个屁!
三伯想了很多,许久,才抬起头对谢员外说:
“行,但具体怎么做?我说一句,除非保证能成,否则最好乱动!”
“我会想办法让小军自己提出来,到时候你同意就行了。”
谢员外看着三伯露出一个“不出我所料”的笑容。
就知道你这老东西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