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星子寥落。
一处较小的营帐中火光却是明亮，不大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药草，帐中还摆放了几个简易的药罐，青烟缭绕，药香之气在整个帐中弥漫。
婧弋却木纳的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的盯在手中那碗浓郁的汤药上，清澈的眼底浮起一层的雾气，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意。
手中的陶碗应声落地，瞬间便被摔的粉碎，浓郁的药汁四溅，她却根本不在意。
灵絮散……竟是灵絮散之毒。
灵絮散之毒并非剧毒，并不能立即要人性命，而是一种慢性毒药，症状与受寒发热相似，此毒常人极难看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她手指缓缓收紧，滚烫的泪不自觉的滑落，偏在这时，帐帘被人掀开，婧弋微楞，连忙拭去脸上泪痕，神情瞬间恢复如初。
“为何来此？”
说实话，她从未想过石闵当时会突然出现在皇陵，更没想到他会出手救自己，但这两日，他从未出现在这里，现在出现，定不只是无意来此。
石闵却不答话，举步靠近，长眸扫光一排排药罐而后停留在那地上的陶碗之上。
回来的那一刻，她便拿出了一方手帕，要来了这些东西，应该多数与司马岳的死有关的。“女人，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军营。”
“我从未想过来此！”婧弋眼中多了一抹愠色，她如何也想不到石闵竟会将她敲晕带回来。
“你别无选择。”石闵不以为意，石闵却是俯身捡起地上一块摔碎的瓷器，递到鼻尖轻嗅，淡淡的中药味道瞬间袭来，他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声音却是如旧的泛着凉意。
“你留在那里能做什么？庾冰将整个建康城封锁的比铁通还牢，目的便是因你，留在那里，你除了死别无选择。”
“留在这里我便能活了吗？”婧弋看着他，她自然知晓建康城中现在的局势，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查清真相。
“或许能。”
婧弋眉心紧蹙，却不打算再与他多言什么，她一瘸一拐的踱着步，朝着一旁的木椅走去，她的伤本就未全好，站了许久有些支撑不住，倚身坐下。“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此，说吧！何事？”
石闵款步走近，他将信递在女子面前，道：“这个或许并非是你想要的，但应该也有些作用。”
婧弋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刚要抬手去拿，却不想眼前的人却将书信收回。
婧弋微恼，道：“何意？”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婧弋挑眉看着他，道：“这算威胁？”
石闵却摇了摇头，道：“这算交易。”
婧弋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道：“我们之间本有交易，你却突然开口，看来这人应该对你有用。”
他能让她帮忙的，或者她能帮上忙的，便只有救人。
石闵并不否认。“算是。”
“与此次成汉军突袭有关？”婧弋不傻，眼下赵军之中需要医者的便是上次一役时受伤的将士，可需要石闵亲自向自己开口的，定不是寻常之人。
“那你可答应？”石闵到未觉的奇怪，她本就聪慧，能猜到不是意料之外。
婧弋缓缓转身，一瘸一拐的踱着步，朝着一旁的木椅走去，她的伤本就未全好，站了许久有些支撑不住。
倚身坐下，婧弋才开口。“我说过了，成汉之事不止于你有威胁，我想知道真相，既然如此，便算不上什么交易。”
她是答应了。
石闵款步走近，修长的手指将书信放于桌面上，道：“或许这并不是你想要的。”
“但我必须知道不是吗？”她结过书信，打开，可看到书信的内容时，神情是大变，道：“怎么可能……”
“速度的确快，康帝不过离世月余，晋宫太医署的人却是辞官的辞官，调离的调离，能知道当时真相的人，一个都未查到。”
看来那幕后之人早有部署，是心思极狠之人。
“既然是调离辞退，可有找到其踪影？”婧弋却并不死心，焦急问道。
石闵看着她，神色如旧。“我的人一路彻查，目前只找到三个人，但两人皆死于意外，一人离奇暴毙，三人死亡的时间皆在两日之内。”
婧弋眸光收紧，握着书信的手缓缓收紧，几乎迫出指间苍白的颜色暗青色的血脉分明，似乎要将什么捏碎在其间。虽然早有想到，但不想那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时日太短，或许之后还有收获。”石闵道。
他依旧相信，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不会丝毫痕迹都不留下。
“谢谢。”仅这几日的时间，以现在他们这样的身份，他能查到这些实属不易。
“这只是交易罢了。”石闵不着痕迹的从她手中拿过书信，放在一旁的烛光之上，火光浊黄，余烟袅袅，带着并不好闻的味道，直至完全化作灰烬。
“既是交易，那将军便请吧！婧弋看到了该看到的，自然也不能让将军久等。”其实刚回这里时她便发现了，只怕上次与成汉一役他吃的亏不小，即便最后并未输。
如今他会亲自来与自己说这些，恐怕那个人是此次事情的关键。
“你确定你这摸样能走？”石闵看着眼前的人，她此次受的伤不算轻。
“我并无将军想的那般柔弱。”婧弋却缓缓站起身，此上虽然不轻，但她自幼习武，加之又是自己的伤药调理，虽还未完全恢复，但不至于连一段路都走不了。“将军请吧！”
石闵俊眉轻挑，面色如旧，却也款步出了帐内。
初冬的寒夜之下，细月一枚，云淡星稀，并不像夏日那般绚丽璀璨，夜空看去清远通透，广而幽深。
婧弋一瘸一拐的走着，步伐极慢，似为了照顾她一般，石闵的步伐不快，直至走了片刻，到了伤兵安置的军营中。
伤兵不算少，四周有军医忙碌着，婧弋缓步走着，却在一处营帐前停下。
守在帐外的将士见石闵前来是一愣，忙抱拳行礼道：“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