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您不用说了,我都懂。”
黎思羽面色如旧,一派淡定自若,站在苏荷的面前,好似还是当年那个打破牙齿和血吞的18岁的黎思羽。
“换做我是父亲,刚成年的女儿怀了孩子,我估计都不会送她去医院,该是直接将她丢了。”
“思羽,你不要这么说。”
“苏姨,现在亦瑶和晏池已经是夫妻,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我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有时间的话,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见见我爸。”
她想见,想见她们所有人。
只不过是出于思念吗?
并不。
当年她们在她身上加注的一切,还有那些她没解开的谜团,等水落石出之后,她自会成百上千倍奉还回去。
如果在美国的这六年时间足以让她蜕变的话,那么,她只能是蜕变成一个女魔头而已。
苏荷微楞,转而浅笑,“好啊,你爸就在楼上,我去叫他下来。”
“不用。”黎思羽拦住了苏荷,“我刚入职南茂,最近工作有些忙,等过段时间稳定些了再劳烦您安排见面吧,我也好准备准备。”
“南茂?”苏荷一次又一次被黎思羽给惊住。
默了片刻,苏荷才掀动嘴皮子称赞:“你真是厉害啊,那么难进的公司你都能进去,在国外念书成绩很好吧?”
黎思羽笑笑,不作答复。
“苏姨,我部门今天谈下了不少的新单,接下来可能半年之内都不会接新的设计单子了,如果可以的话,互留下电话,等哪个周末能抽出点时间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苏荷招呼女佣将她手机取来,笑着应好。
有时候,往往不动声色透露出的信息,才是最有利的。
黎思羽专程回黎家这一趟,说的其他话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后面表示自己业务繁忙的那一席话。
苏荷和黎亦瑶两母女无话不谈的事情,早在许多年前起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一次,也是同样。
从黎家回来之后的第二天,黎思羽接到了俞晏池的电话。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夜里九点半,黎思羽还挑灯在勾勒设计图。
‘姐,你现在变漂亮多了。’
‘姐,公司装修的风格我希望能够看上去豪华些,就像……英伦风的那种,你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懂吧?’
‘对了,姐能不能在晏池的办公室里设计一个隔间啊?有时候我来公司找晏池,要是待得太晚了可以就在隔间里休息,你帮我们把床设计大一点好不好……’
在咖啡厅的时候,黎亦瑶挽着俞晏池你侬我侬的样子还在黎思羽的眼前挥之不去。
黎亦瑶说那番话的时候,‘休息’一词着重了音调,好似生怕她听不出那弦外音一般。
黎思羽构图构得烦闷,将笔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恨不得罢工。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的设计图黎亦瑶都不满意了,两千万的成本想做五千万的装修,可能吗?
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黎思羽下楼,在客厅竟看到了林特助。
黎思羽有些震惊,当然,林特助更震惊。
“你是设计部门的黎小姐吧?你是另外的那位租客?”林特助问。
黎思羽点点头,正要问林特助过来有什么事情,结果公寓大门口突然冒进来数十位医生,个个跑得大汗淋漓的样子。
黎思羽懵了,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你们先上楼去,我两分钟之后上来。”林特助将目光暂时从黎思羽的身上收回,公式化交代着医生们。
“好!”医生们异口同声,转眼一个个便脚步略沉地上了楼,推门进了顾霆钧的房间。
“顾总怎么了?”黎思羽问。
说起来顾霆钧今天这个时候还没放音乐,她耳机都准备好了。
“黎小姐,保密合约你都看过了吧?”林特助没有回答黎思羽的问题,却反问了她。
黎思羽嗯了一声,“看过之后才签的。”
“所以,黎小姐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怎……怎么做?”黎思羽茫然不过一瞬,转眼便反应过来,原来是林特助让她保密。
“林特助,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往外胡说的。”
“好,早些休息。”
林特助拐上楼,有些不明白,这黎小姐怎么好巧不巧住在了这里?是巧合还是顾总特意安排的?
转眼间,三日时间过去。
那晚医生在公寓待了整整一晚,黎思羽也没了做宵夜的心思,上楼的时候听到林特助好像是在说第二天是个什么日子,可她却没来得及听清。
翌日顾霆钧便随着医生们一起走了,而黎思羽很幸运搭着林特助的车一起去的公司。
三日之后,公司十周年晚宴。
公司全体职员放假半天,给足了女职员们去为参加周年庆晚宴做造型的时间。
黎思羽对这种活动其实并没有兴趣,病好之后她喜静,宁愿待在家里看书练琴也不愿意待在肩摩袂接的声色场所,尤其是酒店。
可是,她不来不行。
如今‘礼遇’的合作案还没交出完美答卷,公司太多人的眼睛都长在她的身上,若是她不出现,势必会有人拿此做文章。
黎思羽做好造型到指定酒店,已是夜里七点。
华灯初上,霓虹阑珊,黎思羽立在酒店大门外的一根灯柱边,心脏狂跳到几乎骤止。
她穿着一身黑色小礼裙,却反而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急忙蹲下,好借此让自己的呼吸均匀平缓些。
薄汗如雨下,脸上的淡妆妆面都微微浸润,一双杏眸阖动不停。
她在惊惧。
七年前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酒店,如今扩大了超十倍的规模,摇身一变成为了桐市五星级的豪华酒店不说,甚至这酒店的老板,就是顾霆钧。
那晚发生的一幕幕还回荡在她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她向那群恶魔般满脸猥琐的男人们求情,却被硬生生灌了迷药,好不容易从那些人的魔爪下逃脱,却昏迷摔到在了酒店走廊。
而等她再度清醒过来,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浑身如同被万吨重物碾压过的滋味,她只看到了那男人的侧影,以及他留在床头柜上的那箱一沓沓的钞票,和一把带血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