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
那几个被水盗放回来的车夫,一路不停地快速挥舞着马鞭,焦急地赶着马车,终于抵达了吴郡城门口。
那名被砍断手臂的车夫躺在其中一辆马车车厢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断臂之处已经没有鲜血流出,只是整个车厢地板都已经流满了鲜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木板间缝隙不断地滴落在大地之中。
这群马车一赶到城门口便急匆匆地停下了马车,连忙冲向了城门守卫。
吴郡前城门使张尚勇被抓捕也不过两周时间,现在的城门使也不过是暂代职位,要正式上任还需朝廷文书下达。
以至于每个守门士兵都有些精神萎靡,情绪不安。
毕竟他们都是跟着张尚勇的那一批士兵,也难免被视为张尚勇的心腹,新任城门使正式上任之后就会将这些人全部罢免,在招募一批新的城门守卫。
现在这些守门士兵都知道自己等人的下场是什么,难免就有些敷衍了事,不再投入什么精力。
十来个车夫冲到那些守门的士兵面前,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守门的士兵乱糟糟地听了一通,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自己离职就算了,若是再得罪了那些家族,岂不是更加活不下去了嘛,于是连忙找人上报了情况。
车夫没等一会,吴郡郡守府便急忙派了一队人来把这些车夫全部带走,断臂的车夫也有专人带去医院疗伤。
百名童生被劫,其中还有五十名童生来自吴郡内的富贵人家,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但凡收到传报的人,没有一个敢拖延片刻,层层上报,一路直达郡守府。
吴郡太守严崇一接到消息,立马将手中杂事扔给手下主簿处理,自己则亲自面见那些车夫,询问事发之时的详细情况。
面对一群太守,车夫们都显得有些局促,不敢再乱喧哗,不过好在严崇也算有些本事,不过三言两语发问,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太湖水盗?太湖何时有这么一伙水盗?”
严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太湖领近吴郡,又有胥江能一路顺水直达吴郡护城河,就算没有战事,这太湖胥江一年到头来往商船也是数不胜数,所以吴郡官府一直都十分在意太湖的动向,一但发现有些水贼出现的苗头,就会立马发兵歼灭,更别说太湖之上,本来就有吴郡水军常年驻扎练兵。
以至于太湖之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水贼水盗的存在。
可是今天突然有一伙百人水盗,不仅劫持了百名童生,而且还正大光明地向吴郡讨要赎金。
严崇总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只不过再不简单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只能等着这群水盗下一步动作,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通知学府,让他们联系学员家中告知情况。
严崇招了招手,示意一名手下先带这些车夫下去休息。
等这些车夫千恩万谢地告退之后,又派了一名手下到学府去通告这件事。
随后又叫了一名手下,叮嘱他到鬼门跑一趟,将这事详细地告诉鬼门镇守,顺便让鬼门镇守来郡守府一趟。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后,严崇又站在那思索了片刻,他在想需不需要让郡尉派吴郡水军在太湖上搜查一番。
想了一会儿,严崇便觉得还是先暂且按兵不动,毕竟百名童生都还在那些水盗手中,若是一个不甚,逼得那些水盗大开杀戒,伤亡了这么多童生,那自己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头了。
事情重大,报信的差役也不敢有丝毫拖延,学府方面第一时间便收到消息,学府山长立刻赶往郡守府,并且派还留校的先生们前往通知居住在吴郡里的那些学员家属。
不过片刻,吴郡各个地方都有马车出府,纷纷往郡守府方向狂奔,大约有五十辆马车堵在郡守府门口,还有一些没有乘坐马车,徒步走来郡守府的家属。
郡守府门前长街一时间堵得有些水泄不通,还好严崇急忙派差役出来疏通,顺便将这些家属都迎进了郡守府内。
郡守府的客厅建造之时,大概也想不到会招待如此多人,六十多人站在客厅之内,显得有些过分拥挤。
再加上每个家属情绪都十分激动,有些克制不住大声喊叫起来,场面渐渐有些失控。
“肃静!肃静!”
严崇也是这个时候才现身,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老态龙钟,一脸慈祥的老者,这老者正是吴郡学府的山长——钱谦。
郡守出来之后,身后的功曹便大声喊了起来,喊了好几声肃静,才渐渐让这些情绪激动的家属不再喧哗。
“郡守大人,我家小儿真的被那些贼人给劫持了嘛?”有一位衣着得体,有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这位中年男子乃是楼外楼的掌柜陈涛,在吴郡也算有几分地位,严崇对他确实也不陌生,毕竟几次到楼外楼吃饭,都是陈涛亲自接待的他。
严崇看着陈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陈涛见严崇如此说,身子有些轻微摇晃,身旁的人见状连忙将他扶住,其他家属听到严崇确认了这个消息,又都紧张地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严崇伸出两手朝这些人压了压,高声喊了两声,终于又让大家安静了下去。
严崇见此又继续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诸位的公子小姐都并无大碍,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贼人让人传来消息,说一名童生要五两黄金,让大家三日之内凑齐五百两黄金,差一两便杀一人,劫匪为钱财,这几天大家都不会有事,各位稍安勿躁,先将赎金凑够,等学员们全都安全回来,我们再将那些水盗一网打尽!”
“五两黄金没有问题,我现在就派人回去取钱,你们赶紧将我儿子平安带回来!”这群人听到严崇这么说,也知道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便纷纷要回家取钱。
严崇见大家都往外走,又想到刚刚与钱谦讨论之事,便连忙说道:“各位!各位请先慢走!那些贼人要求要五百两黄金,其中有五十位学子家境不太宽裕,怕是负担不起,所以希望各位每人能出十两黄金,凑齐五百两先将学员们赎回来,我们会尽力抓捕水盗,争取让大家一两银子都不损失!你们看这样可行吗?”
“凭什么?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就是啊!一人五两黄金不是劫匪订的价钱嘛?”
“他们没钱是他们的事,凭什么要我们来为他们负担!”
严崇这话一处,顿时引得这些人群情激奋,纷纷开口反对,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这可是百两纹银!
就算他们家境富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来的。
大家都在吵着,严崇一时也是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
“行啊,一人五两,凑二百五十两黄金送去,差一两杀一人,你们还替劫匪省了一百五十条人命,也算行善积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