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时有雨,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多少知交半零落,一别后会再无期。心若在一起,时间就不是距离,哪怕后会无期,还是很高兴遇见你。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个物质的丰盈的温柔乡里的梦,一个精神的激越的乌托邦里的梦。
我在一篇文章里有提到2006年的秋天,好久没有那么认真地对待一个秋天,脑海里总是焦虑地看着每天挂在墙上的时钟,像是整个世界快要安静了下来。牛仔裤,短发,黑白画面,像极了20世纪90年代早晨醒来的第一缕阳光。出租屋的窗台上趴着一只很漂亮的蝴蝶,来回地爬动着,虽然个头不大,还没有死去,但到了冬天,死是迟早的,纵情燃烧,好过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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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面试,反正很多次了。斜挎包里的简历不知道散出去了多少份,总之是记不清的。那时候对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固定电话格外的敏感,不像现在,看到区号开头的固定电话直接掐,不是卖房就是卖保险。总以为是通知入职的电话,自我感觉每次都特别良好,可是最后却杳无音信。迷茫和恐惧的根源是在于没有方向,而不是没有方法,我的方法有很多种,归根结底不要被饿死就好。
我想象过无数次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生怕错,耽误一生。就像蚂蚁爬树,一个劲地爬到树顶,发现这不是自己爬的树,一直想着得高人指点,到头来,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什么高人。
我第一次见到Michael詹的时候,我看到他桌上放着The Cranberries(小红莓乐队)的CD盒。在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听过什么是小红莓,邦乔维,山羊皮,宠物店男孩……在室友音乐系的女朋友推荐下,几乎买遍了所有关于小红莓的专辑,还有那时候已经不流行的打口碟。
我把大学期间发表的文章的剪报,厚厚一摞,像是刚上任的语文课代表抱着作业交给老师一般紧张,以至于感觉时间都已经停滞了,当时我想起了席慕蓉的《独白》:“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周遭的人对我满意而已”。我看见Michael詹一页一页翻着我的文章剪报,像个签售一般,时不时擎着水笔在上面画着圈儿,一边嘴里念叨着。
“你是一个热血的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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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天的面试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记得那天我在Michael詹的办公室里,从中午聊到下午四点多,他手舞足蹈地给我讲什么是广告,给我讲他是怎么理解《阿甘正传》、Epiphone-ES335(Epiphone,一家美国乐器制造商)的原声音色,到最后一直聊到The Cranberries的Dolores。他是台湾人,第一次来大陆,打理公司在这里的生意。
和Michael詹相处的时间不长,我入职没几天,他也很快调回了台北,中间我们偶尔有过几次联系,后来离开这家公司,也就断了联系。至于后来我来到了南京,也是因为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大陆留存最好的文化,都在南京。
为此,闲暇的时候,我看了很多关于民国时期的文字,天井,树,摇曳着萧条的影子,藏青色的长袖旗袍上,浅黄的雏菊,难得的落寞,写蛮笺,传心契,惟吾与汝。省识浮生弹指,此日青峰,前番白雪,他时黄土。且证世外因缘,山灵感遇。
在高晓松去爱尔兰探望养伤的Dolores时,她用“猫”这只动物来形容中国人。这里没有任何贬义,国人的温顺、谦和,给了Dolores极深的印象。她也如一只柔顺的猫,台上如精灵、如天使,空灵纯净,王菲的命中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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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听了Michael詹给我提到过The Cranberries,有次看了《天下足球》关于巴乔的传奇特辑,歌声响起,Hope you never grow old(希望你永远不会变老),落寞转身,儿时的英雄已然两鬓白发,再后来,梅西说过“我也会有一天老去,一个赛季也不会进这么多球了。”
在时间的洪流中,心中那个少年Never grow old(不会变老)。
多少知交半零落,一别后会再无期。
我安静地听完这首歌之后,陪伴着青春的歌,竟然不知所措。我想起Beyond乐队主唱黄家驹去非洲大陆,目睹非洲人民因为战争和灾荒的苦难生活,在报纸上读到了曼德拉被困狱中而没有失去抗争和希望,于是诞生了经典的《光辉岁月》。同样的,The Cranberries的反战歌曲《Zombie》(行尸走肉),也是同类型的经典。
歌声的经典不仅仅是情爱,更多的是站在人类抗争和希望的高度。1995年Dolores在接受《滚石》杂志采访时,她说:“我知道专辑里每首歌的意义所在,我知道我是在哪一夜为哪一种缘由而写下哪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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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想念成熟的面试官Michael詹,记得他是周杰伦在淡江中学的校友。如果有机会,去趟台北,希望能遇到2006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成熟面试官。在那间古老的钢琴练习室里,弹奏着《不能说的秘密》。
也想念2006年出租屋窗台上那只美丽的蝴蝶,起落无常即生命意义的所在,一转眼仅仅一首歌的时间,竟然是很多年。